慈庆宫的朱漆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发出沉闷的声响。
江祈年与阴丽华跟随王承恩穿过三重庭院，脚下青砖平整如镜，两侧古柏投下斑驳的影子。
“娘娘就在内殿等候。”
王承恩在月洞门前停步，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点头，随后转过紫檀木雕花屏风，内殿景象豁然开朗。
只见张嫣跪坐在茶案前，身着一身月白色素服，发间只簪一支白玉扁方，耳垂空空如也，脸上脂粉未施，唯有天生丽质在素色衬托下，更显出尘脱俗，如同雨洗后的清荷。
江祈年微微皱眉。
与初见时相比，眼下的张嫣更显清减。
“先生......”
张嫣抬眸，看到江祈年时眼底闪过了一丝喜色。
旋即，她的视线掠过江祈年肩头，落在阴丽华身上时倏然亮起来：“这位便是阴妹妹？”
她的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此时见两人已至，连忙起身，快步迎了上来。
阴丽华也上前见礼，臂间披帛滑落半幅。
两位绝世美人目光相接的刹那，江祈年都在心中不由得赞叹了一声。
“这真是......一幅绝世美景。”
两位皇后皆国色天香，气质出众，此刻并立在这方寸之间，让那满室宫灯都黯然失色。
“张嫣姐姐。”
阴丽华见礼道：“丽华此次来访，叨扰姐姐清净了。”
张嫣亲手扶起阴丽华，唇角漾开一丝真心的笑意，瞬间冲淡了眉宇间的清冷。
“妹妹何出此言？你能来，我这慈庆宫才算有了生气，快请坐。”
她的目光在阴丽华身上流连，由衷赞道：“‘娶妻当得阴丽华’，古语诚不欺我，今日得见妹妹真颜，方知何为真正的‘光风霁月’，温婉贤淑莫过于此。”
阴丽华脸颊微红，也由衷道：“姐姐才是真正的风华绝代，清丽无双，身处这般境地，依旧气度从容，令人钦佩。”
江祈年站在一旁，看着这两大青史留名的皇后好像加入了夸夸群一般，互相夸个不停，也是不由得笑了起来。
“行了，你们俩互相夸两句就得了，在群中也没见你们这么客气啊。”
听到这话，两位皇后对视一眼，都莞尔一笑。
一时间，那一丝生疏的气氛顿时消散不见。
“先生也请坐。”
张嫣抬眸看向江祈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她亲自为二人斟上清茶，眼底带着歉意：“正逢国丧，宫中尚在服期，饮食多有拘束，我只能命人备些粗陋斋饭，实在简陋，还请先生和丽华妹妹莫要嫌弃。”
案上确实简素，一碟清炒时蔬，一碗野菌汤，一碟素蒸饺，一碟桂花糯米藕，外加一壶清茶。
不过虽是简膳，却也做得精致。
江祈年接过青瓷茶盏，茶汤澄澈见底：“娘娘不必介怀，这般清雅反倒合宜。”
阴丽华也点点头道：“姐姐太客气了，心意远胜珍馐，况这简膳看着便清爽可口。”
她说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江祈年：“先生想必也饿了？在江南为姐姐布局劳心劳力，一路奔波，正好用些清淡的养养脾胃。”
“布局？”
张嫣闻言，下意识地看向江祈年，随即明白阴丽华指的是他在江南的“基本盘”建设，脸上泛起两朵淡淡的红云，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端起茶盏掩饰性地抿了一口道：“妹妹莫要取笑，先生心怀天下，布局江南是为苍生计，岂是为我一人......”
江祈年看了阴丽华一眼，眸子轻闪，随后笑道：“丽华说得对，我确实饿了，这简膳也能成珍馐。”
阴丽华闻言，也是点了点头，轻叹道：“这一路北上，所见民生凋敝，流离失所者众......姐姐，这大明，比我想象中更艰难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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