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坠落中,一片模糊的巨大黑影轮廓在下方翻滚的墨色海水中迅速放大!不是开阔的海面,而是一片突兀嶙峋的黑色礁石海岸!尖锐的岩石如同地狱伸出的獠牙,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距离以恐怖的速度拉近,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霍沉舟眼中那两簇火焰猛地暴涨!几乎在看清下方险恶地形的同时,他爆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到那条肌肉虬结的手臂上!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拽那几根维系着最后希望的操纵绳!同时,抱着她的身体猛地向侧方一拧!
“嚓啦——!”
残破的伞面在极限拉扯下发出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猛地改变了方向!巨大的离心力几乎要将苏念辞甩飞出去!全靠霍沉舟那只如同钢铁焊铸的手臂死死固定着!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巨大的冲击力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上!苏念辞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那一瞬间发出濒临碎裂的呻吟!但预想中身体撞上尖锐礁石、粉身碎骨的剧痛并未完全降临。
是霍沉舟!
在最后撞击礁石的千钧一发之际,他抱着她,硬生生用自己的身体扭转了方向,充当了她的肉垫!她只听到他胸腔深处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令人心胆俱裂的闷哼,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哀鸣,沉重地砸在她的耳膜上!温热的、带着浓烈铁锈味的液体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那温度烫得惊人!
巨大的惯性让他们在布满湿滑海藻和尖锐贝壳的礁石滩上翻滚、滑行。粗糙的石棱如同无数把钝刀,无情地切割着衣物和皮肤,留下火辣辣的剧痛。翻滚终于停止,苏念辞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眼冒金星,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几乎无法呼吸。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撑起剧痛的身体,从霍沉舟身上滚落下来。
月光冰冷地倾泻在礁石滩上。
霍沉舟静静地躺在嶙峋的黑色礁石间,一动不动。海水漫上来,浸湿了他身下的岩石,也浸染了他半边身体。他那件深色的外套在肩背处被尖锐的礁石撕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深色的布料被一种更深的、不断晕染开来的暗红液体浸透,那暗红在惨白的月光下刺目得令人心碎。鲜红的血线,正从他紧抿的唇角不断溢出,蜿蜒而下,滴落在冰冷潮湿的岩石上,发出微弱却惊心动魄的“嗒…嗒…”声。
“沉舟……霍沉舟!”苏念辞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凄厉。她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身边,冰冷的礁石硌得膝盖生疼也浑然不觉。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手指,带着万钧的恐惧,小心翼翼地探向他的鼻息。
指尖感受到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温热气流拂过。
他还活着!
巨大的狂喜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冲垮了她的神经堤坝,紧绷到极致的弦骤然断裂。她猛地俯身,紧紧抓住他冰冷的手,那只曾经稳定有力、掌控一切的手,此刻却毫无生气地垂落着。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在他染血的胸膛上,晕开一小片更深的水渍。
“霍沉舟!你醒醒!你看着我!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许死!你听到没有!”她失控地哭喊着,声音在海浪的呜咽中显得无比凄惶无助。她用力摇晃着他沉重的身体,试图唤醒他,回应她的只有他嘴角不断涌出的刺目鲜血,以及那微弱到几乎随时会断绝的呼吸。
就在这时,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声,从侧上方不远处的礁石阴影里传来。冰冷,滑腻,如同毒蛇在沙地上爬行。
苏念辞的哭声戛然而止。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冻结成冰。
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循着声音望去。
惨淡的月光下,宋绾卿的身影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鬼魅,正摇摇晃晃地从一块巨大的礁石后站了起来。她身上的昂贵礼服早已被撕裂得不成样子,沾满了污泥和深色的海藻,狼狈不堪。额角也有一片刺目的淤青和擦伤,鲜血顺着她的太阳穴流下,在苍白的脸上划出几道狰狞的红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