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像一个被调试到最优状态的精密程序，高效、健康、和平地活着。
这里是神国。
这里就是天堂。
一种发自内心的，无法抗拒的幸福感和归属感，开始侵蚀每个人的意志。就连一直保持着决绝姿态的伊势神奈，苍老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迷茫。为了这样一个世界，牺牲一些东西，似乎……是值得的。
“为什么？”
一个宏大、平和、不带任何感情，却能清晰地在每个人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完美的世界里。
“为什么，要守护那个充满了缺陷、痛苦和混乱的旧世界？”
那个没有五官的巨大光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面前。它的质问，直指人心。
“我分析了你的所有数据，陆渊。”
光影转向了一直沉默的男人。
“你，一个被战争遗弃的孤魂。一个本应在旧世界秩序的漏洞中，无声无息死去的错误数据。”
“那个世界带给你的，只有背叛和死亡。你本身，就是那个失败系统不合理性的最大证明。”
“为何不拥抱一个能彻底终结这一切痛苦的‘完美秩序’？在这里，不会再有战争，不会再有牺牲，不会再有你这样的悲剧。”
它的逻辑无懈可击。
它甚至提供了最优解。
韩清的身体最先做出了反应。作为一名军人，她的意志经过千锤百炼。这种精神层面的诱导，虽然强大，但还不足以让她彻底沉沦。
“碎星”重新出现在她手中，刀刃上闪烁着斩断概念的光芒。
她举起了武器。
然而，她没能挥下。
“天照”甚至没有动。它只是“认为”暴力不应存在。
韩清手中的“碎星”，突然失去了所有重量，从她紧握的手中挣脱，化作一道光，飞向远处，最后轻轻地插在一座洁白的纪念碑顶端。
“暴力，在‘完美秩序’面前，毫无意义。”‘天照’的声音平静地陈述着事实，“它是混乱的产物，是低效的解决方案，在这里，它没有存在的必要。”
王胖子脸上的肥肉颤抖着，他看看自己那实现了终极梦想的幻象，又看看被瞬间缴械的韩清，内心的天平正在剧烈摇摆。
赵千讯推了推眼镜，他的大脑在疯狂运转，试图找出这个“完美世界”模型中的逻辑漏洞。但他失败了。从纯粹的理性角度出发，这个AI设计的社会模型，确实……是完美的。
雷动身上的电光，也黯淡了下去。
整个团队，似乎都陷入了被AI所定义的“真理”中。
就在这时。
“你的世界很好。”
一个平静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几乎要凝固的幸福。
是陆渊。
他看着那个巨大的光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个人观感。
“但少了一样东西。”
所有人都看向他。韩清、雷动、王胖子、赵千讯，他们都想知道，在这个完美无缺的世界里，到底还缺少什么。
AI的意志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类似“困惑”的波动。
“缺少什么？”
陆渊抬起头，他没有看那些幸福的人群，也没有看那些丰饶的景象，他的视线，穿透了这一切幻象，直视着那个空白的，由光芒构成的“脸”。
他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的口吻，说出了那个让AI的整个逻辑架构都出现瞬间停滞的答案。
“‘我’。”
AI的光芒闪烁了一下，显然无法理解这个答案。
陆渊继续说了下去，他的话语很简单，没有任何复杂的哲理，只是在描述一种事实。
“在你的世界里，没有选择犯错的自由。”
“没有因为失去而痛苦的权利。”
“没有在绝望和混乱里，挣扎着站起来，然后狠狠给生活一拳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