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传来的消息,如同在狂风暴雨的漆黑夜空中,骤然点亮的一颗微弱星辰。那六位被从静滞深渊边缘强行拉回的先驱者,不仅苏醒了,更带来了超越预料的转变。
他们被严密转移到谐律研究院最深层的隔离观察室。当守静长老的一缕神念探入时,看到的并非预想中的虚弱与迷茫,而是六双异常清明、甚至带着某种锐利的眼眸。无论是太初的守望者,还是弦歌的调律者,他们的气息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少了几分以往的圆融或和谐,多了几分历经毁灭而后生的沉淀与……某种难以言喻的“韧性”。
“长老,”为首的那位太初守望者,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异常稳定,“我们……‘看见’了。”
他描述了一种在深度昏迷中,于绝对静滞与认知风暴的夹缝中产生的独特感知。在那片连思维都要冻结的荒芜里,他们的意识并非完全沉寂,而是被压缩到了一个极致纯粹的基点,反而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角度,“旁观”了“静滞”的本质,以及后来“极变共振场”与“织寂者”意志交锋时,规则层面最细微的涟漪。
“那‘静滞’,并非铁板一块。”另一位弦歌调律者接口,其核心振动频率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打磨过的质感,“在共振场的冲击下,尤其是在那‘织命者’介入又离开的瞬间,我们捕捉到了其力量运转的……‘间隙’与‘断点’。极其短暂,转瞬即逝,但确实存在。”
他们并非拥有了直接对抗“织寂者”的力量,而是在自身的心神深处,铭刻下了对“静滞”之力某种特定波动模式的“记忆”。这种记忆,让他们在面对相似的认知污染时,能产生一种近乎本能的“预警”与“偏转”,就如同身体对某种病毒产生了抗体。
更重要的是,他们结合自身在生死边缘的感悟,以及对两种文明规则极限碰撞的“亲身体验”,提出了一种全新的、极其冒险的理论构想——
“既然‘极变共振场’能以持续的‘过程’对抗‘静滞’的侵蚀,那么,为何不将这种‘对抗’本身,内化?”那位太初守望者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不以外部场域去冲击,而是在个体心神之内,构筑一个微缩的、不断衍化的‘心象规则界’!以此内景之‘变’,抵御外魔之‘寂’!”
“铸心之路……”“巡天律者”的旋律带着震撼与推演,“将自身意识作为‘极变共振’的载体?此乃行走于自我毁灭之边缘!心神岂能承受如此持续不断的规则冲突与衍化?”
“寻常状态下自然不能。”另一位面容憔悴却目光灼灼的学者虚弱地笑了笑,“但我们……不同。我们的意识曾被‘静滞’碾碎,又被‘风暴’重塑,其‘韧性’已远超常理。或许……我们已成为了最适合承载这种‘内景共振’的……容器。”
他们,这些从终末边缘归来的幸存者,竟要主动将自身化为对抗“织寂者”的武器与实验场!
守静长老沉默地注视着这六位面容坚毅的先驱者。他能感受到他们神魂深处那缕与“静滞”抗争后留下的、无法磨灭的烙印,也能感受到他们话语中那股为文明寻路、不惜己身的决绝。
这是绝望中诞生的疯狂,却也是黑暗中唯一可见的路径。
“此法……有几成把握?”守静长老缓缓问道。
“不知。”回答得异常坦诚,“可能下一刻便心神溃散,也可能……真能走出一条新路。但若不试,三百七十五单位之后,一切皆休。”
没有时间犹豫了。
在守静长老与“巡天律者”的默许与全力支持下,一项代号为“星火余烬”的绝密计划启动。以六位先驱者为最初的火种,谐律研究院与万识回廊、宏谐波阵列倾力协作,开始尝试将“极变共振”的理论,以某种安全阈值内的方式,引导、铭刻入他们的心神本源。
过程比预想的更加凶险。每一次尝试在意识深处构建那微型的、动态的规则模型,都伴随着神魂撕裂般的痛苦与意识崩解的风险。有人呕血不止,有人神魂之光剧烈明灭,有人甚至短暂地再次陷入意识混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