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风,带着亘古的呼啸,卷起细沙,拍打在每个人的脸上。
空气里,有一种奇异的寂静。
国家发改委副主任的手还僵在半空,紧紧握着江澈的手。他脸上的激动与震撼,像是被这风沙凝固住的雕塑。周建国和乔振东站在一旁,脸上的自豪也掺杂进了一丝复杂的、意料之中的无奈。
“我……我什么也没做啊。”
江澈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疲惫与诚恳,几乎要被风声吹散。
然而,这句轻飘飘的话,落在发改委副主任的耳朵里,却比那数千亿的投资、比眼前这片蓝色的光伏海洋,还要有分量。
副主任愣了足足三秒。
他缓缓松开江澈的手,后退半步,用一种全新的、审视的、甚至带着几分敬畏的目光,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什么也没做?
这怎么可能!
这片戈壁上拔地而起的奇迹,难道是自己长出来的?那份惊动了最高层的报告,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
不对。
他不是在否认功劳,他是在阐述一种境界。
一种“无为而治”的领导哲学!
副主任在京城部委多年,见过的能人、强人如过江之鲫。有事必躬亲、恨不得把每个标点符号都亲自改一遍的“劳模型”领导;也有长袖善舞、精于权术平衡的“协调型”领导。
但他从未见过江澈这样的。
“我什么也没做”,这句话背后隐藏的含义,石破天惊。
这意味着,他搭建了一个完美的体系,让这艘名为“西海工程”的巨轮,能够自动航行!他信任他的团队,授权他的专家,他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从而让整个系统的效率达到最高!
这已经不是管理学,这是道。是《道德经》里说的“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副主任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视察一个工程,而是在亲眼见证一种全新的、足以载入教科书的“模式”的诞生。
“好!好一个‘什么也没做’!”副主任一拍大腿,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江澈同志,你给我,给所有搞项目建设的同志,都上了一堂最深刻的课啊!”
周建国在一旁适时地接过话头,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微笑:“主任,我早就说过,江澈同志看问题的角度,总是能超越我们所有人。他抓的不是具体的事,是人,是规律。”
乔振东也跟着点头,心中百感交集。他现在已经彻底服了。这个江澈,就是个妖孽。他用最懒的办法,办成了最难的事,还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甚至感恩戴德。这种本事,学不来,真的学不来。
江澈看着眼前这几位大佬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新一轮的“阅读理解”,已经麻木了。
他只是谦虚一下,顺便表达一下自己真的很闲,怎么又上升到哲学高度了?
他索性闭上嘴,迎着风,微微眯起眼睛,望向远处连绵的蓝色光伏板,摆出一副“你们说的都对,但我懒得承认”的高深模样。
这副模样,在众人眼中,自然又被解读为“深藏功与名”的淡泊与从容。
……
视察结束,发改委副主任带着满心的震撼和一份厚厚的、充满了溢美之词的报告返回了京城。
这份报告,连同从“西海工程”指挥部源源不断上报的、令人咋舌的工程进度数据,让中央对这个项目的信心和支持力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后续的资金、政策、人才,如同开闸的洪水,向着瀚海省这片贫瘠的土地倾泻而来。
时间,在戈壁滩上似乎过得特别快。
风吹过,沙丘变了形状。太阳升起又落下,光伏板上的光影日复一日地流转。
一年后。
位于塔里木河上游的老工业园区,曾经是瀚海省的骄傲,是纳税的支柱,也是悬在下游数百万人头顶的“抽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