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箱的金属内壁很凉,很黑,时云呼出的白气在眼前散得很慢。重立体的合金外壳硌着后背,冰冷的触感却抵不过胸腔里那团火烧火燎的疼,每一次心跳都像有细针在扎肺叶,咳出来的血沫在掌心凝成带棱的水晶,映出他眼底蔓延的紫色纹路。
还有三小时十七分抵达天命总部防空识别区。”运输舰的广播透过箱壁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时云把布洛妮娅的外套往脸上按了按,布料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奶香。
“阿云…别像笨蛋一样冲在前面…”
那时布洛妮娅还笑着揉他的头发,说等一会就去吃圣芙蕾雅学院旁边新开的草莓蛋糕,现在航空箱摇晃着穿过云层,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戒指盒,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那是他攒了三个月零用钱买的,但是现在看来不能送到布洛妮娅的手里了。
箱壁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时云被甩得撞在重立体上,喉间涌上腥甜。他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咳出声,指缝里渗出的血滴在重立体的操作台上,激活了待机状态的屏幕。蓝光映出他锁骨处蜿蜒的紫纹。
“检测到生物体征异常,建议立即终止行动。”重立体的布洛妮娅AI发出机械提示,时云按灭屏幕,想起蓝宇把检测报告摔在桌上的模样,全息投影里,他的肺叶已经像被虫蛀的枯叶,布满晶簇造成的空洞。
“你每剧烈运动十分钟,脏器衰竭速度就会加快一倍。”
时云低头笑了笑,胸腔的疼痛让笑声变调。其实不用蓝宇说他也知道,最近连呼吸都开始带晶碴了。躲进航空箱时,他看见医疗舱的监测仪上,自己的生命体征曲线像即将断线的风筝,每一次起伏都比前一次微弱。
“咔嗒”一声,航空箱的锁扣松动了。时云迅速缩到重立体后面,透过缝隙看见姬子的军靴停在箱门前。她的手指在箱体上敲了敲,节奏和每次检查军火时一样。
“这批穿甲弹的引信没问题吧?”姬子的声音带着疲惫,“德丽莎那家伙非要把时云的重立体也塞进来,差点超重。”
“放心吧姬子少校,”搬运兵的声音隔着金属传来,“都是按最高规格检查过的。对了,时云小舰长真的没跟来吗?我刚才好像看见医疗舱的窗户开着。”
时云的心跳骤然停了半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姬子沉默了几秒,靴跟在地面碾了碾。
“那家伙要是敢来,我就把他的时娅拆成零件。”姬子的声音突然拔高,“赶紧封箱,五分钟后起飞程序启动。”
军靴声渐渐远去,时云靠在冰冷的舱壁上,紧紧的抚摸着手环,手环里装的是充满电的领域装-时娅。
航空箱的锁扣重新扣死,黑暗再次涌来。时云把脸埋进布洛妮娅的外套里,布料上的奶香混着他的血腥味,奇异地让人安心。他想起芽衣蹲在病床前,雷之律者的电流流进他血管时的温度,像小时候亚历山德拉妈妈把他冻僵的手揣进手里的感觉。
“阿云,你还记得吗?布洛妮娅昏迷前最担心的,就是你不顾一切地牺牲自己。”
可他别无选择。琪亚娜被符华带走,他永远忘不了三年前在长空市的经历。
“我可是要成为最强女武神的人”琪亚娜元气满满的话语仿佛还环绕在耳边,也忘不了布洛妮娅为了保护他死亡的场面。
他们总是这样,把最硬的壳留给敌人,把最软的肚皮对着彼此。
锁扣归位的闷响还没消散,航空箱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不是姬子那种带着沉重军靴的节奏,而是……轻轻的敲击金属甲板的声音,每一下都像踩在时云的神经上。
时云瞬间屏住呼吸,连胸腔的剧痛都忘了。这个节奏太熟悉了,是德丽莎的长靴。
“这批物资的清单再给我核对一遍。”德丽莎的声音隔着箱壁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穿甲弹、战术地雷、备用子弹……还有阿云的重立体,必须确认舱体固定完好。”
时云的心脏猛地往下沉。他下意识地蜷缩身体,后背紧紧贴住重立体的合金外壳,冰冷的金属硌得肩胛骨生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