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钻进了眼睛。
陈砚立刻蹲下扶她。她手一抖,袖子滑落,小臂皮肤下浮出荧光脉络,和菌丝一样,慢慢跳动,像有东西在皮下游走。
“她被感染了。”赵铁柱退半步,机械臂自动展开。
陈砚摇头。他把残页盖在她手心,另一只手按在井边湿土上,低声:“你是想说,地脉要醒了,对吗?”
周映荷身体一僵,猛地抬头,张嘴——
“地脉要醒了!”
声音不像从她嘴里出来的,倒像从地底反弹上来,带着金属回音。井壁菌丝全亮,围成光圈,残页背面浮出四个字:“魂归有时”。三秒,光灭。周映荷瘫倒,手心压着残页,留下一个印子——断开的圆环,缺口朝北。
赵铁柱摸她脉,正常,但体温高,额头渗出绿色汗。他抬头:“她刚才那句,是警告,还是预言?”
陈砚不答。他盯着井口,把带血的布条系在旁边枯枝上,闭眼,残页贴胸口,双手按地,顺着菌丝往地下探。
意识沉下去。
菌丝像一张活地图,脉络清楚,流向稳定。他顺着主干走,穿过土、石缝、地下水道,最后连进一个封闭空间——实验室的培养皿。
几十个皿里,发光的菌在动。不是乱长,是被频率引导,一点一点拼。先轮廓,再五官。最后,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成形:眉头紧锁,嘴微张,像在无声说话。
陈根生。
标签写着:“记忆重构实验·第17次”。下面一行小字:“宿主匹配:陈氏血型,出生年份1999”。
陈砚睁眼,冷汗滑下。低头看残页,背面浮出新字:“子渊非人,菌噬心,勿近鼎。”字迹和鼎里残页一样,锋利,像用血写的。
赵铁柱看着他:“你看见啥了?”
陈砚不说话。收好残页,走到井边,捡块石头扔进去。石头砸到硬东西,“当”一声金属响。
“下面不是土。”他说。
赵铁柱打开探照灯,光打下去。三米处,一块金属板,刻着符号,和陆子渊那铜显微镜上的纹路一样。菌丝从缝里钻出,缠在板边,围成环,只北边留个缺口。
陈砚蹲下,手指比划那角度。三十七度——和周映荷枫叶里藏的坐标一样。
他站起来,从包里拿出父亲的蓝布工装裤,撕下最后半截裤腿,铺在井口。把残页放上去,双手按地,闭眼。
残页又烫了。菌丝像被唤醒,开始动。这回他不追,而是反着送——用自己的血、体温、呼吸,去模仿地脉的节奏。
三秒后,井底金属板震了一下。
菌丝动了。从缝里抽出来,像蛇盘绕,重新排列,缺口慢慢合上。最后一根接上,金属板嗡鸣,符号一个个亮起,拼成一段古老符文。
陈砚睁眼,声音哑:“它在等我下去。”
赵铁柱沉默几秒,收刀,从包里拿出应急电源,接上探照灯。“那我陪你。”
周映荷在石板边抽搐,嘴角流绿液。陈砚蹲下,扶她躺好,脱外套盖上。然后走向井口,站在金属板正上方,看着那刚闭合的菌丝环。
他知道,一脚踩进去,就没回头路了。
地脉醒了。父亲的意识还困在菌丝网里。而陆子渊——那个用铜镜看了二十年地脉的男人,根本不是人。
他是第一个被菌吃掉的人。
风又起,枯竹沙沙响,像在说话。
陈砚深吸一口气,抬脚,踩进井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