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能撑到大寒。”他嗓子发干,“再往后,杆子一松,全完了。”
陈砚握紧烟杆,站在分水器前。残卷贴在底座上,不热了,也不显字了。他伸手摸纸面,纹路快没了,只剩几道浅沟,像干透的河床,记着曾经流过的智慧。他闭眼,脑子里浮出爷爷的样子——那个每年冬至夜里独自守坟的老头,手里攥着半枚铜钱,嘴里嘟囔谁也听不懂的话。原来他一直在等这一天,等一个能看懂残卷、能逆转星图的人。
远处,陆子渊站直了。脸上菌丝乱动,颜色从青变红,像血在皮下烧。他张开手,手指扭曲成爪,菌丝从衣服里钻出来,缠上坟碑,织成一张网。碑缝渗出暗红液体,顺着石缝往下流,滴进地缝。不是血,比血稠,腥得发腐,落地就被土吸走,像大地在喝。
分水器上的“虚宿”星点忽然闪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勾住了。
赵铁柱抬头,声音压得低:“他在用坟里的东西充能。你太爷爷的骨头还在井底,他是陈家血脉的根。陆子渊拿那骨头引地气,把自己变成‘替身’——替你当阵眼。”
陈砚没吭声。他把烟杆从“小寒”位拔出来,转身走向分水器正面。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滴,砸在青铜地上,溅起小水花。他把烟杆上的半枚铜钱对准“虚宿”凹槽,轻轻一推。
咔。
铜钱嵌进去了。
星图猛地一亮,二十八宿全亮,光连成圈,映在铜面上,像天上星环倒扣下来。分水器里传来齿轮咬合的轻响,像另一套机关醒了。空气中浮出淡淡符文,一闪就没了,像古老的约定在生效。
“还差一个。”赵铁柱盯着表,“节气换的时候,得有人把这东西往回拧。顺是开,逆是封。差一秒,全白搭。”
陈砚点头。他拿下残卷,盖在周映荷额头上。纸颤了颤,浮出三个字:“逆气机”。
她眼皮跳了跳,手又抬起来,在空中画。这回画得清楚——逆时针的圆。动作慢,但稳,像身体里沉睡的记忆醒了。
赵铁柱把液压杆往里顶得更深,机械臂警报尖响。红灯狂闪,电流在金属里咆哮。他咬牙,把最后一格电灌进去,强行锁死齿轮。仪表归零,机械臂熄火,液压杆“咔”一声,彻底不动。
“时间到了。”他说,声音哑,却平静。
天边发灰,雨小了。远处传来一声钟响——镇南老祠堂的铜钟,每年大寒早上六点准时报时。祖上定的规矩,也是节气交替的信号。
分水器上的星图开始转,顺时针。
陈砚伸手去抓烟杆,准备逆着拧。手臂发抖,掌心全是汗。他知道,这一拧,不光是跟机器较劲,是跟天地的惯性掰手腕。要是输了,地脉炸开,百里之内,山塌水枯,活物不存。
就在这时,周映荷睁眼了。瞳孔泛青,眼白爬满血丝,喉咙里挤出一句:“别碰杆。”
他僵住,手停在半空。
她抬手指向陆子渊。那人站在坟前,双手举天,菌丝像血藤暴起,全身泛红光。脚下的地塌下去,露出一口深井,井壁嵌着半片龟甲,上面刻着“癸卯”——民国十三年,他出生那年。
“他不是要开。”她声音冷得不像活人,“他是要替身。拿你太爷爷的骨,借你的手,献祭,让自己当新的‘守脉人’。”
陈砚猛地回头。星图转得更快,铜钱在槽里震,眼看要弹出来。齿轮嗡鸣发邪,像整个系统被人动了手脚。
赵铁柱扑上来,用肩膀顶住液压杆,额上青筋暴起:“撑住!再撑十秒!”
陈砚松开烟杆,反手把残卷塞进周映荷手里。她攥紧纸,指尖渗出荧光液滴,落在纸上。纸面微光一闪,浮出一行小字:“血引星,气归井。”
他明白了。
得有人用血引星,逆流点亮星图;得有人拿命当契,把地脉之气重新压回枯井,封住源头。
陆子渊仰头嘶吼。菌丝从七窍喷出,缠上冬至碑,碑裂开,露出一具干尸。尸手里握着一枚完整的袁大头,币面朝天。硬币在晨光里泛冷光,像在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