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是在走路。”陈砚指着影像,“是在拆地基。每一步都在切断地脉连接。”
大家安静了。
一位拄拐的老农走上前,看了半天,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小撮黄土,放在残卷边上。那土粒一碰纸面,竟然微微发光,像是回应某种古老的约定。老人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其他人也陆续散开,没人再骂他,但也无人留下帮忙。他们只是远远站着,眼神复杂,像看着一个注定孤独的人。
这时,巨龟缓缓抬起脑袋,嘴巴没动,空中却浮现出扭曲的文字光影,由灰转黑:
“旧秩序终结,新地脉降临。人类耕作了千年,不过是寄生者。”
话音落下的瞬间,陈砚腰间的铜铃剧烈震动,嗡鸣直刺耳膜。他立刻扯下铃铛塞进怀里,用父亲留下的蓝布工装裹住。震动减弱了,但胸口还是压得慌,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他知道这不是声音,是一种频率攻击,专门用来干扰人和土地之间的感应。爷爷的笔记里提过这招,叫“地语干扰”,能让种地的人失去感知力,变成对土地毫无知觉的盲人。
他蹲下身,从田边抓起一撮土,三指揉碎,放进嘴里。
舌尖先涩,随后泛起一丝微甜。那是小时候爸爸教他尝土时说的“地魂味”,只有没被污染的好土才有。这种味道说明——这块土地还记得种它的人,记得千年来洒过的汗水和播下的种子。
他低声说:“你说我们是过渡品?可这块土,认的是名字,不是机器。”
残卷边缘微光一闪,像是回应。
巨龟停下脚步,四足稳立,背上的璇玑图突然加速流转,纹路由绿变金,层层叠叠如同星轨盘旋。片刻后,空中再次浮现文字,更加清晰:
“陈砚,你手中的,是地脉残片。交还系统核心,可免毁灭。”
陈砚不动。他把嘴里的土咽下去,冷冷回了一句:“我爷传给我时,没说要还给谁。”
话音刚落,巨龟右前足高高抬起,重重落下!
轰——!
裂缝从国道直劈向镇南,穿过一片红薯田,硬生生撕开三亩地。断口处泥土翻卷,露出下面交错的金属构件——全是百年前埋下的水利零件,曾支撑整个镇子三十年丰收的命脉。
陈砚扑到边缘,伸手探进裂缝。指尖触到一块温热的青铜板,上面刻着编号:“节点七”。他用力抠住想压回去,可地下传来一股吸力,直接把零件拽了进去。整块田下沉半寸,作物根系裸露,迅速枯黄。
他收回手,掌心磨破,渗出血丝。残卷贴在胸口,烫得吓人。
远处,巨龟已开始迈第二步。震动波及祖坟区域。一座新坟滑塌,露出半截棺木。几个亲戚提着铁锹赶来填土,一边忙活一边朝这边张望,眼神复杂。有人低声嘀咕:“这是动了龙脉,祖宗不安啊。”
陈砚站起身,走向高坡。
风从山口吹来,掀动他的衣角。他从工具包里取出父亲的蓝布工装,抖开,披在肩上。衣服很旧,袖口磨出了毛边,但他穿得很端正。这是父亲最后一件工作服,洗得发白,补丁叠着补丁,他一直留着。他曾问父亲为什么不扔,父亲只说:“穿过的衣服,会记住你的体温,也会替你记住这片地。”
他站在水车旧址最高处,面对巨龟,左手紧握残卷,右手按在基座上。芯片还在发光,与残卷之间连着一道微弱的光丝,像脐带,输送着某种未断的联系。
巨龟忽然转头,晶石眼直直对准他。
空中浮现新的文字:
“你无法阻止进化。人类时代已结束。”
陈砚没说话。他只是把残卷按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就在这时,残卷背面浮现出一幅新图案——一只龟形轮廓,背上驮着八卦,四肢撑地,头顶星辰。八道光线从卦象延伸,指向八个方向,构成完整的天地经纬。而在中心,有一个小小的篆体字:承。
与此同时,芯片内部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是完成了某种对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