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混着雨水往下掉。
还有一次,连下三天大雨,田埂快塌了。他一个人冒雨挖排水沟,指甲裂了,血混着泥往下流。路过的人笑他傻:“这点地还能种几年?不如早点流转出去。”他抬头,声音哑但坚决:“这是我爷爷种过的地。”
推土机来拆祖田那天,他一个人挡在前面,尘土飞扬,机器轰鸣,他喊到嗓子破也没退。警察来了才把他带走。那一夜,他坐在田头抽烟,一根接一根,抽到天亮,烟头堆成小山,映着晨光发红。
一幕幕闪过,每一段都像刀割。
可他没缩手。
他知道,这是考验。
几秒后,疼没了。一股清凉从胳膊往上走,像喝了凉水,整个人清爽起来。光影微微点头,一道金线从地上升起,绕上他手腕,变成一个环。这环由密密麻麻的小字组成,金色,和地上的金线一起轻轻震动。
他是第一个通过的人。
轮到赵铁柱了。
他确实动摇过。
出租祖田的想法不止一次冒出来。他也问过律师,只要村民大会同意,转让使用权不犯法。女儿留学要钱,儿子买房压力大,家里钱不够。他不是贪财,可现实压得人喘不过气。
现在面对祖先,那些算计显得太小了。这位百年前的老人,赤脚站在穷地上,发誓一辈子护土,什么时候想过好处?
他张嘴,却发不出声。
不是怕,是羞。
这时,他左臂的机械义肢忽然震动。
这只手是他出事后装的,靠神经控制,功能强但冰冷。可从昨天起,表面开始出现绿纹,一开始以为是生锈,后来发现那些纹路会动,像活的。
现在,绿纹迅速盖满整只手。金属表面自动刻出四个字:“赵氏守约”。字体古老有力,绝不是现代机器能做的。接着又浮现一行小字:“第七代守约人”。
他的金环颜色暗,边缘有些旧痕。
他愣住了。
这只手从不联网,也不能更新程序。它的动作全靠他大脑指挥。可现在,它自己写字,内容准确,还说出他的身份。
他苦笑:“你比我清楚啊……”
也许这冰冷的机器,比他自己更懂该做什么。
他抬起手,伸向光影,声音低但清楚:“我不是最干净的人,但我愿意改。”
金线缠上他手腕,也成了一个环。不同的是,他的环颜色暗,边缘有旧迹。显然,这份契约还不完整,还得再熬时间。
光影点头,不再说话。
周映荷站在角落,赤着脚,十指插进泥土。她一头黑发垂下来,发梢带着一点点光。她的指尖原本缠着银色菌丝,现在变成了绿色,并且向下延伸,连上了地底的金线。
她是最后一个。
三年前,她以市科院技术员的身份来到村子,名义是研究生态肥料,其实是生物科技公司派来的探子。任务是采集一种叫“地脉菌株”的真菌样本,带回实验室破解基因。
她成功了。
深夜潜入石室,用采样器刮取金线上的菌丝。前三次失败,第四次却意外激活了古老基因链。菌群在培养皿里疯长,形成有意识的群体,甚至试图腐蚀密封舱,突破防护系统。
她吓坏了,连夜删数据,辞职逃回城市。
半年后,她回来当农业志愿者,默默补错。她记得那种感觉——她的菌丝吃了古稻粉后疯狂扩张,几乎失控。那种欲望不是为了活,是为了占,为了掌控一切。
但她也记得,陈砚差点被电击枪打中的那一刻,她本能冲上去。
那天勘探队闯禁区,拿高频干扰仪破坏地面。陈砚阻止,对方拔枪。开关按下瞬间,她体内的菌丝爆射而出,变成绿色藤蔓,缠住枪管,腐蚀绝缘层,电流反噬。持枪人倒地抽搐,没死。
她暴露了能力。
现在,她闭着眼,呼吸平稳,整个人像和大地融为一体。她开口,声音轻但坚定:“我曾迷失,但土地没放弃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