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用菌丝探了,三十里内,至少五个村子在挖田。”
“挖什么?”
“学我们搞九宫田。”她喘口气,“但他们没反应,土不动。他们就炸,想逼地改形。”
赵铁柱翻开本子算了算:“他们不懂水位差,也没调暗渠。强行引水只会淹田。而且……”他顿了顿,“他们用水泥板铺渠,根本不透气。一下大雨,整个系统都会垮。”
陈砚没动。他知道那些人看到了青石镇的变化——米好吃,水干净,人生病少了,连老人咳嗽都少了。他们想抄近路,可不知道这办法不是画个图就行。这不是技术,是传承;不是工程,是共生。
“他们以为是我们种地。”他说,“其实是我们在跟着地走。”
火光又闪了一下,这次更近。一辆卡车冲进山脚,后面追着一群人,拿着棍棒铁锹。车撞石头翻了,油箱炸了,火球冲天,照亮半边天。黑烟滚滚,带着焦味和金属烧化的气味。
“他们在抢种子。”周映荷说。
“不止。”赵铁柱盯着火,“有人组织的。你看车上绑着铁笼,里面有麻袋——是专门运粮的包装。普通农民不会准备这些。”
陈砚想起什么。他摸出一张旧羊皮纸,贴在胸口。这是家族留下的残卷,据说是编《地脉图录》时的东西。纸有点温,但没显纹路。它只对脚下三亩地有反应,管不了外面。
“他们学不会。”他说,“没有老种子,没有三代人的汗水,没有对土地的敬重……就算图纸摆在面前,也种不出一样的东西。”
赵铁柱合上本子,铜铃轻响。周映荷的手还插在土里,菌丝往外伸,却被一股电流切断。那是电击桩,有人设防。她皱眉:“他们在封锁消息,还想隔绝联系。”
镇里的预警碑突然发热,颜色从灰变青。这是第一次警报。那块立在祠堂前的青石碑,本来只是摆设,现在因为地下菌网和水脉共振,显出了古老符号——三条波纹,代表“外侵、妄动、失衡”。
三人站在一起,看着外面的火光。没人动。
陈砚低头看脚下的田。稻芽在月光下轻轻摇,像在呼吸。他蹲下,耳朵贴地。隐约听到震动,像无数小生命在土里爬,又像大地的心跳。
“它醒了。”他轻声说。
赵铁柱也蹲下,打开机械臂的监听功能。屏幕上出现波形——频率稳,周期规律,和人脑a波很像。
“不只是醒了,”他说,“它在回应我们。”
周映荷闭眼,放出菌丝。这次她不再限于本地,而是让菌群顺着地下水向外延伸。她的意识跟着走,穿过山丘溪流,到达邻村。
她看到可怕一幕:那些被炸开的地里,人们用挖掘机强行做出九宫格,水泥渠横七竖八,像刀疤刻在大地上。他们撒下高价买的“陈氏祖种”——其实是假货,颗粒整齐,没有岁月痕迹。种子落地就死,土没反应,反而因扰动释放有害气体,空气里满是臭味。
更糟的是,有人开始用基因改造种,说“比传统快”。这些种子能在瘦土上长得快,但根浅,耗尽表层营养就枯了。为了维持产量,他们加倍用化肥,形成恶性循环。
她收回感觉,猛地睁眼,胸口起伏。
“他们在毁地。”她声音抖,“不是学习,是抢。他们根本不懂什么叫‘一起活’。”
赵铁柱冷冷说:“他们是冲钱来的。青石镇的大米现在卖城里,价格是普通的五倍,还买不到。有人盯上了这个市场。”
“可那样种出来的米,”陈砚慢慢站起来,“吃久了伤身。我们这块地能产好米,是因为地选了种子,种子也养了地。三十年休养,三代人守着,才换来这一口干净米。”
他看向远方,目光穿过火光和黑夜。
“他们想要快,那就只能得到假的好。”
接下来几天,青石镇开始防备。赵铁柱带年轻人加固水渠,在关键点装感应器,用废零件做了简易雷达,监视周围。周映荷扩大菌丝网,不仅用来查情况,还试着建“生物屏障”——某些菌类能放孢子,干扰外来机器信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