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灭了,卡车开走了,人也散了。青石镇外的山脚下只剩一片焦黑的土地和断掉的树干。风吹过来,灰就飞起来,落在枯草上、沟边和裂开的田埂上。
陈砚站在高处,脚下的地还有点热。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袖口磨破了,裤腿卷到小腿,脚上是沾满泥的胶鞋。他个子不高,但站得很稳,像长在地里一样。左手插在口袋里,指尖压着一张旧羊皮纸。这不是普通的纸,是祖上传下来的,用老法子做的山羊皮,颜色深褐,边角有点卷。纸上画着一些模糊的线,像是田的形状,又像地图。只有在特别的地气下,它才会微微发光。
他试了好几次,把纸贴在胸口,想用自己的体温唤醒它。他闭上眼,想感应远处土地的情况。纸有点温,像刚晒过的石头,可很快又凉了。它只对脚下的地有反应,别的地方什么都感觉不到。十里外的休耕区、二十里外的老林坡,都没动静。
“它认这块地。”他低声说。
他知道这东西不是机器,也不是现代科技能复制的东西。它是“记土者”传下来的信物,是祖辈用了三十年守田才换来的东西。它记得的不只是泥土和天气,还有稻子低头的样子、蚯蚓翻土的声音、雨水渗进根里的感觉。这些没法写成代码,也没法上传。
但现在,有人想跳过这些。
赵铁柱从水渠边走来,脚步很重,右臂是机械义体,发出轻微的嗡声。他的手臂是农用改装的,外壳是暗绿色,方便藏在田里。手可以变成犁刀、探测针或干扰器。现在收成拳头,关节还沾着昨晚挖土留下的泥。
他把一个本子递给陈砚。本子是防水布做的,角上绣了一行字:“测土三年,方知一粒米重。”
“雷达回放我看了三遍,”赵铁柱声音低,“那些车不是乱跑的。路线固定,每次都绕开我们的哨点,像是提前知道地形。”
陈砚接过本子,翻开第一页。上面画了五条行车路线,红线交错,标出每次进出的时间、速度和停留点。所有车都在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活动,躲开了监控最严的时候。更奇怪的是,它们会关掉引擎,靠惯性滑行通过关键路段,连震动传感器都没触发。
这不是普通施工队会做的事。
周映荷蹲在休耕区边上,手指插进土里,动作很轻。她的指甲短,指腹粗糙,全是茧——这是常年碰菌丝留下的。她闭着眼,呼吸慢而深,意识顺着地下菌丝网蔓延出去。
她是“引菌 师”,一个快失传的职业。靠着一种共生真菌,她能在地下建起一张看不见的情报网。菌丝细却结实,能穿过石头、水泥和地下水,延伸十几里。每根末端带一点荧光孢子,只要粘在移动物体上,就能传回画面。
忽然,她皱眉,猛地抽回手。
掌心红了,像被烫伤。
“有电。”她说,声音有点痛,“地下埋了桩子,高压。菌丝碰上去就被烧断了。”
陈砚立刻蹲下,从腰间拿出一根铜针,插进她刚才碰的位置。针连着一个老式显示器,屏幕一闪,波形跳了几下,然后停了。
“直流脉冲,间歇放电。”赵铁柱过来看了看,“不是防盗电网,是专门用来封锁生物信号的。”
三人走到高地中间,围成一圈。风从北边吹来,带着湿气和灰味。远处,九宫田在雾中看得不太清。九块稻田排成一个大方阵,像古老的农耕图腾,静静躺在山里。
“不是农民自己干的。”赵铁柱打开手腕的小屏,调出一张地图,“五个村子同时炸田、挖沟、铺水泥板。时间差不到两小时。普通农户做不到这么齐。”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眼神却冷了。
陈砚低头看脚下的地。稻苗已经长到小腿高,绿叶在风里轻轻响,像很多小生命在说话。他知道外面的地不一样。那些被炸的田里,没有老种子,没有三代人留下的根,也没有对土地的敬重。他们以为照着画格子就能种出一样的米。
结果只会毁地。
他弯腰抓了一把土,闻了闻。湿润,有点腥,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