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第一次,一股难以言喻的厌烦感从心底升起,像黏腻的沼泽,裹住他的呼吸。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躁郁,按下接听键。
声音没什么情绪,干巴巴的。
怀瑾哥~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舒窈娇柔委屈,带着点刻意拖长的尾音,你到哪里了呀?我都等你好久了哦……脚踝越来越疼了……
若是平时,他或许会软声安慰几句,甚至已经调转车头去往她家的方向。
但今天,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像塞了一团湿透的棉花,沉甸甸,湿漉漉,让他对所有声音都失去了耐心。
公司有事,不过去了。
舒窈显然很失望,声音里的甜腻几乎要溢出来,什么事那么重要嘛?比陪我还重要?人家真的脚扭了,好疼的……你来看看我嘛,就看一眼,嗯?
若是以前,他可能会觉得这是小女孩的撒娇,无伤大雅。
但此刻,这黏腻的声音只让他觉得聒噪。
扭伤了就找医生,找我有什么用。他的话硬邦邦的,像扔出去的石头,没什么温度,也没什么耐心。
电话那头的舒窈明显愣住了,呼吸停滞了一瞬,像是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怀瑾哥……你……你怎么了?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试探,是不是燕婉姐又跟你闹了?我就知道,她肯定不愿意轻易离婚,肯定会想办法纠缠你,用各种手段逼你……
跟她没关系!
傅怀瑾猛地打断她,语气冲得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电话那头彻底安静了。
他似乎能听到舒窈因为错愕而加重的呼吸声。
我还有事,先挂了。
说完,不等舒窈反应,他直接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
世界终于清净了。
可心里的烦躁却没有减少半分。
电梯一路直达顶层总裁办公室。一声,金属门滑开——电梯里还残留着舒窈早上来找他时喷的浓烈香水味,甜腻得让他胃里一阵翻涌,有些恶心。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玻璃上还沾着几处昨天清洁工没擦干净的细小灰尘。曾经这是他权力和野心的象征,此刻却只觉得冰冷刺眼。连带着办公桌上那盆燕婉以前送来的、说是能防辐射的小多肉,也蔫蔫地耷拉着,叶子掉了两片,他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给它浇过水了。
他扯开领带,随手扔在沙发上,把自己摔进那张宽大、昂贵、象征着他无上地位的老板椅里。
打开电脑,邮箱里塞满了未读邮件。点开最上面一份报表,密密麻麻的数字在眼前跳动,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眼前总是晃动着燕婉那双冰冷的眼睛。
还有……那个空荡荡的衣柜。
他闭上眼,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试图用工作压下心里那股莫名的,越来越强烈的不安和……空落。
无效。
他烦躁地拉开右手边的抽屉,想找烟。烟盒是空的,被他捏扁扔进垃圾桶。
视线不经意扫过抽屉最里面。
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安静地躺在角落,上面落了一层薄灰。
他动作顿住了。
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把它拿了出来。
盒子不大,触手细腻冰凉。
打开。
黑色天鹅绒内衬上,静静躺着一对蓝宝石袖扣。
设计极其精巧,铂金底座勾勒出简约而凌厉的线条,托着两颗深邃如海洋的蓝宝石。办公室顶灯的冷光下,宝石内部折射出细碎璀璨的火彩,纯净,透亮,没有一丝杂质。
这是他去年生日时,燕婉送给他的。
他记得那天他有个重要的跨国会议,回到家已是深夜。她等在客厅,穿着那件柔软的米白色家居服,看到他,眼睛亮了一下,小跑着过来,把这个盒子递给他,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期待:怀瑾,生日快乐。
他当时什么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