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听使唤,只牵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真是疯了,魔怔了。仅仅因为一条颜色相似的围巾(那朵茉莉或许只是光影的错觉),一根款式雷同的木簪,就让他像个初次动情的毛头小子一样,方寸大乱,丑态百出。
“世界上女人多的是……”他想起自己不久前在办公室里,对着模特照片说出的狂言,此刻像沾毒的针,反反复复扎在他自己的心尖上。
是啊,女人多的是。
可燕婉,只有一个。
被他亲手弄丢的那一个。
他低头,看着地上那截被他无意中碾碎的烟蒂,像极了他此刻支离破碎的指望。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几乎要将他压垮。
“傅总,好巧。”
一个温和清越,却带着无形屏障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傅怀瑾猛地回头。
路子衿就站在几步开外,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深灰色羊绒大衣,身形修长挺拔,像一株沉静的白杨。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偶遇一位不甚相熟的故人。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边缘被捏得有些发皱,与他整体的从容略显不符。
傅怀瑾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失落和痛苦在瞬间被点燃,转化为尖锐的敌意。他几乎是本能地挺直了疼痛蜷缩的脊背,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眼神阴鸷地刮过路子衿的脸,试图在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找到一丝裂痕。
“巧?”傅怀瑾冷笑,声音因为情绪剧烈起伏和胃部不适而显得沙哑干涩,“路子衿不上班,倒有闲情逸致来米兰……感受艺术气息?”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带着浓浓的讥讽。
路子衿并未动怒,反而向前走了两步,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傅怀瑾起皱的西装领口(那里还沾着一点昨夜的酒渍)和眼下的浓重青黑,语气依旧平和:“艺术确实能舒缓神经。倒是傅总,”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看起来气色不佳,米兰的湿气……似乎不太养人。”
这话像一根绵里藏针,精准地刺中了傅怀瑾最不愿示人的狼狈。他这些天不眠不休的追寻、酒精的麻痹、此刻因错认而起的失态,在这个永远衣冠楚楚、从容不迫的情敌面前,被放大得无所遁形。
“不劳费心。”傅怀瑾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胃部的绞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强行用意志力压下那股翻涌的不适,逼视着路子衿,一字一句地问,“她、在、哪、里?”
路子衿推了推眼镜,这个动作似乎比平时快了一丝。他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袋,牛皮纸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傅总在找谁?如果是找南风设计师,我想她的工作室邮箱,应该已经给过傅氏明确的答复了。”
他看着傅怀瑾眼中骤然腾起的怒火,声音放缓,却带着更重的分量:“她很好,不希望被打扰。傅总又何必……执着于一段已经翻篇的过去?”
已经翻篇的过去。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像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他所有的伪装和坚持。他这三年的婚姻,他这几个月的痛苦追寻,他刚刚那场可笑的空欢喜,在这个男人口中,只是一段……“翻篇的过去”?
傅怀瑾的拳头在身侧骤然握紧,指节因为极度用力而发出“咔”的轻响,手背上青筋虬结。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后槽牙摩擦发出的“咯咯”声。他死死盯着路子衿,试图从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找出一丝一毫的得意、炫耀,或者哪怕只是轻微的波动。
但是没有。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这种彻底被忽视、被排除在她世界之外的感觉,比任何直接的挑衅都更让他疯狂。
“过去?”傅怀瑾的声音低沉下去,裹挟着暴风雨前的危险气息,“路子衿,你以为你是谁?我和她之间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外人?”路子衿轻轻重复了一遍,唇角那抹极淡的弧度似乎深了些许,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傅总似乎忘了,在法律上,以及在她本人清晰的意愿表达里,我或许……比您更不算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