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索菲亚表现出极大的诚意和尊重。签完初步意向协议,索菲亚送燕婉到画廊门口。
“期待您的作品,南风小姐。”索菲亚伸出手,与她握了握,“我相信,这会是一场完美的合作。您的‘破土’,或许也能为我们展览的‘萌芽’,增添最恰当的注脚。”
“叫我燕婉就好。”燕婉微笑着回应,手握得不卑不亢。走出几步,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领口——那里曾经戴着傅家给的、象征“傅太太”身份的玉佩,每次去傅氏相关场合都要佩戴,沉甸甸的。现在空着,只有阳光暖融融地贴在那里,比戴着任何珠宝都更轻松。
沿着湖滨小路慢慢走,脚下凹凸不平的鹅卵石,硌着鞋底,感觉很真实。她把手轻轻覆在小腹上。
“宝宝,妈妈接到第一单了。完全靠我们自己,靠妈妈画的画。”
心里那个声音,带着点小小的、想要与人分享的雀跃。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这是一个信号。证明她燕婉,离开傅怀瑾那座华丽的牢笼,不仅能活下来,还能用自己的双手和才华,赢得尊重,站稳脚跟。
回到小院时,夕阳已经把橄榄树的叶子染成了浓郁的金色,像打翻的蜂蜜。
路子衿还在,正在帮她修理那扇有点晃动的厨房窗棂。他脱了外套,只穿着白色棉t,额角有点薄汗,几缕黑发垂下来,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时的严谨,多了些烟火气。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看到燕婉脸上那尚未完全褪去的、轻松而明亮的神情,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没多问,只是用扳手轻轻敲了敲修好的窗框,发出笃实的声响。
“看来,谈得很顺利?”他语气平常,像在问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嗯。”燕婉点头,走到水龙头边,掬起一捧凉水扑在脸上,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带走了最后一丝紧张,“签了意向书。是个很好的开始。”清凉的水让她精神一振。
她转过身,靠在洗手台边,看着被夕阳浸润得如同油画般的小院,看着那些生机勃勃的香草,看着这个暂时还称不上工作室、却承载了她全部梦想和未来的角落。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老子这句话,她此刻才有了切肤的体会。离开傅家是第一步,租下小院是第二步,而这第一单真正属于“南风”的设计委托,就是她扎扎实实、用自己的名字迈出的第三步。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选择上。
路子衿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块干净的毛巾。毛巾一角,绣着一朵小小的、紫色的薰衣草,针脚有些生涩,但很认真——是上次她随口提过喜欢薰衣草安神的气息后,他不知何时绣上去的。
“恭喜。”他的声音很轻,落在暮色里,像一片温柔的羽毛,拂过心尖。
燕婉接过毛巾,棉质的触感很软。她擦着脸,薰衣草淡淡的线香混着阳光的味道钻入鼻腔。擦到眼角时,她忽然忍不住,唇角弯起一个真实的、放松的弧度。不是刻意表现的开心,而是那种卸下重担、被认可后的由衷喜悦。
她没说话,只是把毛巾仔细叠好,递回去。指尖不小心碰到路子衿的手,温热的触感让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很快自然移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共享的欣慰,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时尚圈的竞争残酷而现实,傅怀瑾或许也不会轻易放手。
但此刻,握着这第一单用自己名字和理念换来的合约,感受着肚子里小生命安静的陪伴,看着被修好的窗棂和身边朋友默默的守护……
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这种一步步实现自我价值、掌控自己人生的感觉,比任何依赖和施舍,都更让人着迷,也更让人安心。
是一种从泥土里深深扎根、慢慢生长出来的,扎实的“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