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塔的柠檬精油瓶子立在桌角,旁边是那叠被反复摩挲得边缘起毛的画廊设计稿。燕婉的手指无意识划过纸边,能感觉到那种熟悉的、略带粗糙的质感,像在触摸一段即将告一段落的时光。
孕吐发作的间隙,似乎拉长了些。胃里不再总是翻江倒海。昨天,玛格丽塔送来那罐用本地小番茄熬的浓汤,酸甜浓郁的味道,她居然清晰地尝了出来,并且,喝完了一整碗。胃里是久违的、被食物妥帖安抚的暖意,这暖意丝丝缕缕,似乎也渗入了僵冷的四肢。
画廊的开幕服装设计接近尾声。索菲亚发来邮件,语气是毫不掩饰的赞赏,甚至提前支付了部分尾款。手机震动,提示音清脆——一笔不大,却完全属于“南风”、属于她燕婉的收入,落入了她的独立账户。她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指尖在稿纸边缘无意识地摩挲着那被反复修改带来的毛糙感,一种久违的安定,随着那声提示音,沉沉地落进了心底。
阳光透过橄榄树叶,在键盘上投下跳跃的光斑。她回复完索菲亚的邮件,手指停下,下意识地抚上小腹。那里,柔软的亚麻布料下,已是一道清晰的、柔和的弧线,像悄然隆起的小小山丘,内里正孕育着蓬勃的生命。
不能再等了。
这个念头清晰得像被湖水洗过。画廊项目是“南风”被看见的第一步,但远远不够。她需要一个更稳固的据点,一个能让她安身立命、也能在未来为孩子遮风挡雨的事业根基。一个在无数个被孕吐打断的深夜、在看着院子里香草发呆的午后,反复勾勒过的蓝图,此刻变得无比清晰——成立线上工作室。
她拿出新的素描本——封皮是她在本地集市淘到的再生皮革,指尖划过表面,能摸到细微的植物纤维纹路,带着阳光晒过的好闻的植物鞣制气味。翻开第一页,铅笔尖在纸上轻轻试探,先画了一道弯曲的弧线(像院子里橄榄枝的弧度),再补两笔轻飘的线条(是晨风吹动香草的样子),几笔下去,“种子”形态的 logo 慢慢浮现,边缘轮廓不自觉地勾出“南”字的撇捺——她低头看了眼小腹,指尖无意识蹭过画纸,铅笔屑沾在指腹,像握住了“南风”刚冒头的‘芽’。
笔尖沙沙。这一次,画下的不仅是设计,更像是在构筑一个等待新生命入驻的、温暖而坚固的家。
路子衿过来时,她正对着电脑屏幕,研究意大利的小型企业注册流程,眉头因为那些拗口的法律术语微微拧着,像解不开的线团。
“遇到麻烦了?”他声音从身后传来,温和依旧。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棉质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身上带着刚从医院出来的、淡淡的消毒水气息,混合着他本身清冽的味道。
燕婉没回头,手指点了点屏幕上一条关于税务登记的条款:“这个,看不太懂。” 语气是纯粹的求助,不带丝毫扭捏。在专业领域,她从不介意承认自己的不足。
路子衿俯身,靠近了些。他的影子笼罩下来,带着令人安心的压迫感。他没有直接拿过鼠标,而是就着她的手,指着屏幕,用最简洁的语言解释那条条款的核心意思,以及需要准备哪些文件。
“这部分,我可以请相熟的律师朋友帮忙审核。”他直起身,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流程不复杂,只是需要点耐心。”
“谢谢。”燕婉松了口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孕期的精力,像漏底的桶,需要精打细算。
“工作室的名字想好了?”他目光落在她摊开的素描本上,那个种子形态的 logo 雏形清晰。
“South wind Atelier。”燕婉念出这个名字时,嘴角不自觉上扬。这是她的“破土”,也是她的“迎风”。
“很好。”路子衿点头,眼神里有清晰的欣赏,“需要我帮忙联系可靠的网站设计师,或者物流渠道吗?”
“暂时不用。”燕婉摇头,眼神清亮而坚定,“我想自己先摸索。安妮答应帮我搭建基础的网站框架,她在行。物流……我先从小件、高定做起,慢慢找合适的合作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