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辰把车缓缓停在心理咨询诊所所在的写字楼地下停车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引擎熄火后,车内瞬间被一种近乎凝滞的寂静包裹。
他没有立刻解开安全带下车,只是维持着双手握着方向盘的姿势,手心里一层薄汗,湿漉漉、黏腻腻的,喉咙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紧,吞咽都显得有些困难。
他就这么盯着眼前那冰冷的、印着品牌logo的方向盘,目光没有焦点,足足耗了有十分钟。
来看心理医生,这个决定,对他而言,比敲定一个上亿的并购案要艰难得多。
他早已习惯了掌控全局,习惯了将所有情绪——无论是愤怒、悲伤,还是深埋的恐惧——都死死地压在冷静自持的表象之下,独自消化。
将内心最脆弱、最不堪一击的部分,赤裸裸地暴露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这简直违背了他三十年来刻在骨子里的生存本能。
但是,路夕瑶那双含着泪、却异常明亮的眼睛,还有她斩钉截铁说出的那句“我们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像一根带着倒钩的刺,深深地扎进了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时不时就扯着疼一下。
他太想要那个“不一样的结局”了,那个充满阳光、没有姐姐悲剧阴影的未来。
而要抵达那里,他似乎必须得先亲手,把心里那个溃烂流脓、藏了太久的疮疤,狠狠地挖开,清理干净。
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给自己注入足够的勇气,终于伸手解开了安全带,“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推开车门,脚步甚至带着点自己都未察觉的虚浮,走向电梯间。
诊所位于这栋高档写字楼的中间楼层,环境私密安静。
内部的装修是让人放松的米白色调,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像是雪松混合着某种不知名草木的香薰味道,不浓烈刺鼻,若有若无地萦绕着,确实让顾北辰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那么一丝丝。
前台是一位笑容温婉、声音轻柔的年轻护士,没有过多打量他,只是熟练地确认了预约信息,便引着他穿过一条安静的走廊,来到一间挂着“林医生”名牌的咨询室门口。
推门进去,林医生已经等在屋里。他看起来四十出头,戴着副无框的细边眼镜,穿着舒适的浅色针织衫,眼神平和而包容,没有流露出任何好奇或者审视的意味,只是很自然地指了指靠窗摆放的一张看起来非常舒适的单人沙发:“顾先生,请随意坐。”
顾北辰依言在沙发上坐下,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绷得笔直,脊梁骨像是焊了根钢条,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并拢的膝盖上,那姿态,不像来咨询的访客,倒像个走进校长办公室、等待宣判问题少年。
林医生在他斜对面的一张同样舒适的单人沙发坐下,与他保持着一段既不疏远也不压迫的恰当距离。“不用紧张,顾先生。”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平稳,温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在这里,这个空间是绝对安全的。
你可以说任何你想说的话,无论它们听起来多么离奇、多么难以启齿。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只是坐一会儿。主动权完全在你。”
顾北辰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我…”他尝试开口,声音带着久未说话的干涩和沙哑,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很陌生,他一向是那个掌控话题、引导方向的人。
“没关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需要逻辑,也不需要顺序。”林医生语气依旧平稳,“或者,我们可以从最近最让你感到困扰、压力最大的事情开始聊起?”
顾北辰沉默了下来,目光落在对面书架上一本厚厚的、书脊烫金的着作上,焦点却是涣散的。咨询室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系统发出极其微弱的送风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切入点,低声说道:“我…已经结婚了。”
“恭喜你。”林医生脸上露出一个真诚而温和的微笑,“这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