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战场
当最后一缕硝烟被初升的朝阳镀上暗红,如同冷却的钢渣,三处战场终于沉寂。
野骨岭:
焦黑的废墟上,炮楼的残骸仍在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刺鼻的硫磺、血腥和焦糊皮肉气息弥漫。
林大山看着最后一批弹药箱被抬上临时找来的大车和驮马,嗓子已经吼劈了:“快!装车!给老子绑结实了!撤!”
七连的新兵们,脸上带着血火洗礼后的疲惫与一种奇异的亢奋,动作麻利了许多,在老兵的催促下完成最后的收尾。
远处白马坡,吴老歪带着五连的精锐,正小心翼翼地将几门残破却主体尚存的九四式迫击炮和八九式掷弹筒从泥地里抬出来。
王成柱黝黑的脸上满是烟灰,正亲自检查一门炮管扭曲但底座尚算完好的迫击炮,眼神专注得如同在抚摸情人的脸颊。
警卫排和侦察排的战士则散在四周,警惕地注视着天空和远处的山峦——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刚刚被血洗的土地。
公路几乎被尸体和燃烧的车辆残骸彻底堵塞。血水在低洼处汇聚成暗红粘稠的小潭。刺刀折断,枪支扭曲,破碎的膏药旗浸泡在血泊里。
张大彪拄着他的大砍刀,刀尖滴落的血珠在焦黑的土地上砸出小小的坑洞。他喘着粗气,看着一营和五连、六连、的战士们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蜂,在尸山血海中快速翻检,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凶狠。
“动作麻利点!重机枪!迫击炮零件!掷弹筒!子弹!鬼子身上的急救包、水壶、饭盒、皮靴!都给老子扒下来!一粒粮食也别落下!”
张大彪的声音嘶哑却依旧洪亮,“天快他娘的亮了!鬼子的铁鸟要来了!给老子快!”
他看到郑铁头正指挥战士费力地从一辆卡车残骸下拖出一挺被炸歪了枪管的九二式重机枪,旁边还散落着几箱沉重的弹药,眼中闪过一丝肉痛,但随即被更强烈的渴望取代——这些都是新一团活下去、杀下去的资本!
崎岖的山路上,沈泉带着黑石沟的部队,押着长长的俘虏队伍(约二十来人),挑着、扛着缴获的粮食、布匹、弹药和几挺还算完好的捷克式、歪把子,正趁着黎明前的最后黑暗快速向小王庄方向撤离。
队伍的气氛紧张而沉默,所有人都知道,头顶的天空随时可能成为死神的猎场。王怀保走在队伍中间,不时回头望向东方渐白的天际,心头沉甸甸地压着对空袭的担忧。他低声催促着:“快!跟上!别掉队!鬼子飞机可不是闹着玩的!”
平远县城·日军第四旅团司令部
电话线几乎要被话筒里喷涌而出的怒火熔断。
“哈依!哈依!旅团长阁下!职部…职部无能!”平田少佐笔直地戳在电话机旁,脸色惨白如纸,汗水浸透了军服的后背,握着话筒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仿佛要将其捏碎。
话筒里传来的咆哮声,即使隔着几米远,也能感受到那股焚毁一切的暴怒:
“蠢货!废物!平田!你的脑袋里装的是马粪吗?!整整一个皇军精锐步兵中队,还有宝贵的炮兵分队!连同黑石沟的皇协军!还有野骨岭坚固的据点!
一夜之间!仅仅一夜之间!玉碎!玉碎!全部玉碎!甚至连诀别电都没发全!你告诉我,是谁干的?!是哪支支那军队有如此力量,能在同一夜摧毁你钉下的两颗钉子,还全歼了你的援军?!”
平田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旅团长的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他脸上。他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喉咙干涩发痛。
“报告旅团长阁下!野骨岭井上小队最后电文称遭遇八路军主力围攻,动用了重迫击炮…白马坡小林中队附的诀别电…也提到预设埋伏,炮火猛烈,覆盖了整个车队…但…但具体番号…目前…目前尚无法确认…”
“无法确认?!”话筒里的声音陡然拔高,几乎要刺破耳膜,“八嘎牙路!打了败仗,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你是猪吗?!你的情报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