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堡垒村,青石垒砌的房屋依山而建,此刻家家户户都点亮了豆大的油灯,敞开了院门。村口、打谷场、甚至宽敞些的院落,都成了临时的安置点。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草药味、血腥味和疲惫的气息。呻吟声、低语声、担架落地的闷响,取代了战场上的厮杀。
衣衫褴褛、浑身血污的新一团战士们或坐或躺,许多人的眼神还带着激战后的茫然与沉痛。地方同志和妇救会的乡亲们脚步匆匆,端来热水、热粥,递上干净的布条,帮着卫生员清洗伤口、包扎。
村东头的祠堂,临时作为新一团的团部。旅长风尘仆仆地赶到,马蹄声在寂静的村中格外清晰。李云龙闻讯,带着张大彪、王怀保等几个主要的营连干部快步迎了出来。
“旅长!” 李云龙立正敬礼,声音沙哑但透着恭敬。他身后的干部们也齐刷刷敬礼。
旅长翻身下马,目光锐利地扫过李云龙和他身后这些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军官,最后停在李云龙脸上。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先伸出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李云龙的肩膀,然后才回了个礼。
“云龙,辛苦了!” 旅长的声音低沉有力,“走,进屋说。”
一行人走进祠堂。里面陈设简陋,几张破桌子和几条长凳,墙上挂着作战地图,角落里堆着些缴获的日军钢盔和破损的武器。油灯的光线昏暗,映照着众人脸上深刻的疲惫。
旅长没有坐下,直接面向李云龙,开门见山地问道:“部队情况怎么样?给我个准数。轻伤员多少?重伤员多少?牺牲了多少?” 他的语气严肃而急切,透露出对部队状况的深切关心。
李云龙挺直腰板,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声音清晰地汇报:“报告旅长!全团伤亡很大。 轻伤…几乎人人带伤,但都能自行活动者。”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重伤员两百四十多人,已经全部由担架队紧急转运,分送到西边咱们的师部野战医院和总部医院去了,希望能多救回来一些… 牺牲的…”
李云龙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楚,“初步统计,牺牲的同志,有七百七十三人。名单还在核对…”
祠堂内一片死寂,只有油灯灯芯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七百七十三,这个冰冷的数字背后,是近八百条鲜活的生命,是新一团几乎打残的血淋淋现实。张大彪等人低着头,拳头紧握。
旅长沉默了片刻,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中充满了痛惜和肃穆。他再次拍了拍李云龙的胳膊,声音沉缓而有力:“战争,有铁的规律。面对强敌,牺牲在所难免。但是,云龙,你们新一团面对的是号称‘钢军’的坂田联队!
是装备精良、满编3800多人的日军精锐甲种联队!你们在绝对劣势下硬顶了一天半,不仅完成了掩护任务,还硬生生打垮了他们,造成了他们六成以上的伤亡,击毙了联队长!
这仗,打得惨烈,更打得辉煌!新一团,是咱们八路军的骄傲!是整个129师的骄傲!”
旅长停顿了一下,目光紧紧盯着李云龙布满血丝的眼睛,语气转为深切的关怀:“你怎么样?李云龙,你自己没受伤吧?”
李云龙咧了咧嘴,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谢旅长关心!咱老李命硬,阎王爷不收,就蹭破点皮,没事!”
旅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确认他确实没有明显重伤,才点了点头:“那就好!你是团长,是主心骨,不能垮!走,出去看看同志们。”
祠堂前的空地上,接到通知的、能行动的战士们已经尽可能整齐地列队站好。虽然队伍稀疏了许多,许多人身上缠着绷带,脸上带着伤,但他们的腰杆依然挺直,眼神在暮色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失去战友的悲痛,有劫后余生的疲惫,也有一丝血战得胜后尚未完全消散的锐气。
旅长在李云龙等人的陪同下,走上祠堂前的台阶。他目光如炬,扫视着眼前这支伤痕累累却依旧不屈的队伍。
“同志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