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在暮色中疾行，直到入夜才在一处隐蔽的山谷扎营。篝火燃起时，萧衡召来了暗卫统领。
“查三件事。”他声音低沉，“第一，锦云坊近三个月所有大宗布料买卖记录；第二，兵部武库司上月兵器损耗明细；第三……”他指尖在膝上轻叩，“查太常寺少卿李崇明父亲当年的同科进士名单。”
柳晴晚正在煎药，闻言抬头：“王爷怀疑李崇明背后还有人？”
萧衡接过她递来的药碗：“他死前那句话太刻意。‘宁王殿下不会放过你’，像是故意要坐实宁王主使。”药汁苦涩，他眉头都没皱一下，“若真是宁王的人，该竭力隐瞒身份才对。”
暗卫统领领命离去后，萧衡忽然问柳晴晚：“你可知‘螭纹’在前朝是何人所用？”
他放下药碗，指尖蘸着药汁在矮几上画了个圈：“况且，那些死士用的虽是普通制式兵器，但箭镞的锻造手法，倒像是军器监去年才研制的新工艺。“
柳晴晚眸光一凛：“王爷是说“
“朝中有人借着宁王的名头，行自己的事。“萧衡冷笑，“查李崇明父亲的同科，就是要看看，这朝中究竟还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关系。“
柳晴晚思索片刻，脸色微变：“前朝摄政王宇文护？他专权时私铸螭纹兵符，掌控禁军……”
话到此处突然顿住。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若螭纹虎符重现于世，意味着前朝势力死灰复燃，这比宁王谋逆更令人心惊。
次日午后，车队途经一处茶寮歇脚。柳晴晚正低头饮茶，忽然听见邻桌商人闲聊：
“听说永州粮价暴涨，都怪漕运衙门突然征调所有官船，说是要运什么军需……”
她手中茶盏轻轻一颤。永州是宁王封地，此时征调官船实在蹊跷。正要细听，那商人却被同伴用眼神制止，匆匆结账离开。
当夜扎营后，柳晴晚将此事告知萧衡。他站在地图前沉思良久，突然用朱笔圈出永州境内的洛水：“若走水路，从这里顺流而下，三日可直抵京城东郊。”
“可京城东郊只有皇家猎场……”柳晴晚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皇家猎场与京畿大营仅一山之隔，若真有精兵从水路突袭……
“不止如此。”萧衡朱笔继续移动，划过一条曲折路线，“若同时从陆路佯攻西线，便可形成夹击之势。”笔尖最终重重点在京城位置，“但这一切，都需要京城内有内应开启城门。”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夜枭啼叫。萧衡神色一凛，这是暗卫示警的暗号。他猛地吹熄烛火，拉着柳晴晚隐入帐幕阴影中。
不过片刻，营地四周突然响起密集的脚步声。火光骤亮，数十名黑衣劲装之人将营地团团围住，手中劲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为首者缓步走出，竟是个身着六品官服的中年文士。他对着主营帐拱手：“下官永州司马周显，奉宁王殿下之命，特来请靖王殿下往永州一叙。”
柳晴晚感到萧衡的手瞬间收紧。永州官员公然拦截亲王车驾，这几乎等同谋反。
“周司马好大的阵仗。”萧衡掀帐而出，神色平静，“只是不知皇兄何时给了你调兵之权？”
周显笑得意味深长：“殿下说笑了。下官只是奉命请客，这些……都是王府护卫。”他目光扫过周围弩手，“若殿下不愿做客，下官只好得罪了。”
柳晴晚悄悄握紧袖中毒粉。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东南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即火光冲天而起——正是粮草车队所在方向！
周显脸色大变，厉声喝道：“放箭！”
弩箭如雨点般射来。萧衡挥剑格挡，将柳晴晚护在身后。突然一支冷箭从侧面袭来，直取柳晴晚心口。萧衡回救不及，眼看箭矢就要射中——
“铛！”
一枚铜钱破空而来，精准地将箭矢击偏。只见十余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林中跃出，手中刀光闪处，弩手纷纷倒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