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属于祖母的悲悯,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权衡与决绝。
冯锡范踱步上前,锃亮的皮靴踩在混着血水的石板上,发出黏腻而令人作呕的声音。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在血泊中挣扎、生命正急速流逝的郑克臧,脸上那抹伪装的恭敬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赤裸裸的残忍和掌控一切的得意。
他伸出脚,用靴尖轻蔑地踢了踢郑克臧无力垂落在血泊中的断臂,如同拨弄一件垃圾。
“玉玺,交出来。”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如同寒冰地狱吹出的阴风。
“念在你曾叫过我一声‘冯叔’的份上,给你个痛快。”
“也省得你再受这血脉不正的煎熬。”
剧痛如海啸般一波波冲击着郑克臧的意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的致命伤,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血液的快速流失让他浑身发冷,视线更加模糊,冯锡范那张狞笑的脸在血色和雨水中扭曲变形。
然而,当听到“玉玺”二字,一股奇异的力量如同回光返照,猛地从他濒死的躯体深处爆发出来。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仅存的左手,不时伸向怀中。
而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地、用尽生命地护住了胸前那处被玉玺硌着的衣襟!
五指深深抠进衣料,仿佛要将那方冰冷的玉石嵌进自己的血肉,融进自己的骨骼!
他沾满血污的脸艰难地向上抬起,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痕,露出那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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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曾明亮、曾忧思、此刻却燃烧着生命最后火焰的眼睛!
没有哀求,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磐石般不可撼动的、属于王者的决绝与轻蔑!
“冯……冯锡范……”
郑克臧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如同重锤敲打在死寂的雨夜。
“你……你这背主求荣……寡廉鲜耻的……恶犬!”
他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神却亮得惊人,死死钉在冯锡范脸上。
“玉玺……乃……乃先王所授……监国信物……”
“岂是你……这等……乱臣贼子……可……觊觎染指?”
郑克臧喘息着,用尽胸腔里最后的气息,发出如同诅咒般的低吼。
声音不大,却穿透雨幕,带着灵魂深处的重量。
“你……休想!”
“我郑克臧……宁可……玉碎……也……决不……瓦全!”
郑克臧终究还是郑成功的孙子,是郑家的血脉!
面对如此生死关头,依然不屈服。
这一点节气和傲骨,就算是阴影里的董酉姑,看到了也不得不动容!
自古无情帝王家。
对董酉姑来说,郑经是自己的儿子。
而郑克臧和郑克塽都是自己的孙子。
要怪,就怪郑克臧的生母,是一个毫无背景,身份卑微的乳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