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满了书册,无一例外都被啃噬得斑驳陆离。书页间隐隐有蓝色幽光流转,那窸窣人语,似乎正是由此传出。
一只蠹鱼甩着尾尖蓝光,在大缸边缘焦躁地爬来爬去。
“老大,这群小道士也太不争气了,怎的没一个上了三楼?”
这上不了三楼,他们忽悠谁给它们送书?
这些日子,这些书都吃吐了!
青花缸底。
蚀文公踏在残卷上,幽光闪铄,它缓缓低头,不紧不慢地将脚下碎页啃食入腹,这才慢条斯理地回应:“才过了半年光景,你就指望他们同清云道友那般,个个能完成百日筑基,踏入炼炁之境?”
“修行如食书,怎可一蹴而就?”
蚀文公话锋一转,触须指向缸底一片孤零零的残页,声音沉了下来:“这之乎者也”的圣贤章句,又是谁剩下的?告诫过多少次,莫要挑食!”
一群蠹鱼顿时噤声,只馀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半晌无一虫敢应。
良久,缸底角落才钻出一只蠹鱼,数只触须仿水袖晃,咿咿呀呀道:“蚀文公,非是吾等所为,这圣贤书寡淡无味,哪有《牡丹亭》梦而死”死而生”来得情真意切、荡气回肠?您听良辰美景一”
话音未落,旁观的蠹鱼们便哄闹起来,七嘴八舌地起哄:“定是那群腐儒之辈干的!”
“休得胡言!”
另一只蠹鱼猛地跃上书页,掷地有声:“圣贤典籍乃立身之本,吾等岂敢轻慢?这缸角残页,分明是尔等所弃!”
霎时间,数十只蠹鱼纷纷跃至残页周围,声援道:“岂有此理!无凭无据,安能污蔑同族?还请蚀文公主持公道!”
不过片刻,吃话本的和啃圣贤书的便吵作一团,整口青瓷缸内喧闹如市。
作为首领的蚀文公却对此充耳不闻,依旧不慌不忙地啃噬着脚下的残页。这般场面他早已司空见惯,缸中无趣,这般吵架每日都会发生,他已是屡见不鲜。方才出言,也不过是循例敲打罢了。
忽的。
它身形一顿,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触手晃动,朗声喝道:“儿郎们,肃静!有客到”
话音方落,缸中喧闹戛然而止。
只见蓝光点点,蠹鱼们齐齐跃上缸沿,齐刷刷地望向书架尽头。
“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位青袍道人缓步踱至青花瓷缸前。他见缸沿上蓝光幽幽,众蠹鱼翘首以盼,便笑着拱手道:“蚀文公,诸位蠹仙,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他是谁?”
“清云道长来了。”
蠹鱼们顿时欢呼雀跃,手舞足蹈,这位道长出手向来大方,此番前来,定是又带了什么好物事。
“小道士,你可算回来了!”
蚀文公喜笑颜开,楼下的太岳老道只是告诉他清云下山去了,没想到半年过去,这小道士终于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而且这小道士,似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身下触须一蹬,轻盈跃上陈鸣肩头,随即又是一跳,稳稳落在他右耳畔,迫不及待地喊道:“这次——可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陈鸣微微一笑,道:“蚀文公不必这么大声,小道听得见!”
蚀文公闻言一怔,随即纵身一跃,落回缸沿,昂首打量着陈鸣:“小道士,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来何为啊?”
陈鸣拱手一礼:“小道游历归来,特来拜会诸位蠹仙。此外,确有一事不明,想请蚀文公代为解惑。”
蚀文公在缸沿上踱起步来,两旁的蠹鱼们纷纷退让,为其空出一条过道。
“规矩,小道士可还记得?”
陈鸣一笑,点点头,“自然记得。”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山下新得的两本时兴话本与两卷百家论着,双手奉上。
“哗啦”
只见一众蠹鱼瞬间化作点点蓝光,如流萤般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