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窦公,到底生了何事?”
“唉”
窦公忽的起身,轻捋胡须,面露愧色,“前番————吾等三人一时糊涂,私下收受了一过路鬼物的些许孝敬,被崂山仙长所察。仙长令吾等今夜前往阴司领罪!”
“哦?”
李向文佯装未见对方脸上的窘迫,起身踱至门前,望着院中槐树,语气平淡:“不过是些人情往来,如此处置,是否有些小题大做了?”
据他所知,他那小舅子陈鸣如今已代师兄清霄统摄崂山诸事。窦公口中的“仙长”,十有八九便是陈鸣。
他那小舅子与人为善,必不会将事做绝,但既勒令三人下阴司领罪,可见对方所犯罪责,绝非“收受孝敬”这般轻描淡写。
“唉——”
窦公又是一声长叹,满是无奈,“谁说不是呢?只是过错既成,理当领受。
我那两位老友,已先我一步前往阴司了。”
“只是窦某还记得李爷先前照拂,便来见上最后一面!”
李向文神色微动,立时洞悉了对方的来意,这是想让自己出面说情啊。
呵—
但他却故作不知,也不点破,反而顺势规劝道:“窦公既已深知其理,木已成舟,不如早些动身前往阴司,莫要误了时辰,徒增罪责。”
窦公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深夜来此,自是存着天大的指望,岂肯甘心就此领罪?他可还记得,李向文先前是衙门出身,怎会不明白他的来意,可见对方此刻竟故作懵懂,分明是有意推脱!
思忖片刻,窦公把心一横,也顾不得再绕圈子,朝着李向文的背影便深深一揖,声音也带上了几分颤斗:“李爷————您————您又何必明知故问!那阴司刑罚酷烈,小老儿这般年岁与根基,若真去了,只怕————只怕是有去无回啊!万望李爷看在往日情分上,能在清云道长面前,为小老儿美言几句!”
李向文见对方直言,面色不改,“窦公,李某想问,尔等所犯罪责,当真如你方才口中所言?”
“这—
”
窦公顿时语塞,如同被掐住了喉咙。艘嗖小税网 蕞鑫漳结更欣哙
他方才所言,自然是存了小心思,刻意避重就轻,却万没想到立时便被对方发现不对。
李向文抬头望天,心中已有了决断,缓声道:“非我不念旧情,只是窦公言语不实,这待人以诚的道理,窦公莫非不知?”
窦公闻言,身形一滞,顿时心生懊悔。早知如此,方才便该坦诚相告,或许尚有一线转寰之机!
“李爷教悔的是————小老儿,受教了!”
他面如惨淡,也未再开口,而是朝着李向文深深一揖,随即缓缓转身,身形落寞,步履蹒跚。
李向文站在原地,默然目送,终究未曾出言挽留。
若是他向鸣哥儿求情,怕也能帮对方一把,只是对方来此,却还心存侥幸,这将他这说情之人,置于何地?
见窦公的身影彻底隐没于院角的树影深处,李向文这才转身,将门窗仔细关好。
不多时,房外忽地万籁俱寂,先前窸窣作响的草虫同时噤声。与此同时,房中那豆大的烛火无风自动,光影剧烈地摇曳起来。
李向文盘坐于床榻之上,双目微阖,面容忽明忽暗,整个身形竟如浸水的墨迹般,逐渐变淡、消散,最终如同水墨画一般,彻底隐去,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屋内。
屋外,虫鸣依旧。
屋内,唯馀烛火,兀自摇摆不定。
乱坟岗。
土丘遍布,荒草萋萋,森白的雾气如纱幔般笼罩四野。
“咕呱—
”
“咕呱一”
枯树枝桠间传来几声老鸦嘶哑的啼叫,更添几分死寂。
俄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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