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深感自己在实践经验和解决具体问题方面还有很多不足。委员会规划的是宏图伟业,更需要扎实的根基。能否让我在研究室再多待一段时间,把手头几个跟进的项目做完,积累更多一线经验?而且……我刚回国不久,家母多次电话催促,也想先回海城一趟探望母亲,免得她挂心。”
廖永兴虽然觉得可惜,但罗云净的“踏实”、“孝心”和“严谨”反而更让他欣赏,这正是一个优秀工程师该有的品质。他点点头,语气缓和下来:“也好,年轻人不浮躁,沉下心来夯实基础,难得。那你先把手头的项目收尾,委员会那边我先帮你回话,就说你暂时脱不开身,但一定把你列为首批推荐人选。”
“谢谢廖工理解!”罗云净真诚地道谢,心中却松了口气,也有一丝莫名的怅然。他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拖延的合理借口,却也清楚,有些问题,并非逃避所能解决。
送走廖永兴,罗云净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技术的世界纯粹而令人安心,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像从前那样,只沉浸在这个世界里了。那个深夜闯进他车里的青年,那个肩头染血却目光坚定的身影,舅舅那句“背后的手太长”,像一根根细刺,扎在他的心里,让他无法再对窗外的世界完全闭上眼睛。
他下意识地拿出纸笔,开始勾勒一些机械传动结构图,但笔尖却不由自主地笔尖却不由自主地在图纸空白处写下了几个词:“精密机床……战略物资……罚没……流向……”
他猛地停下笔,将这些字迹重重涂黑。
有些东西,一旦看见,就无法当作没发生过。
金陵的夕阳透过窗格,在罗云净的图纸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指尖的铅笔停顿在那团无意识涂黑的墨迹上,心神不宁。窗外市声遥远,却盖不住内心渐起的波澜。成功的喜悦淡去后,一种更深沉的茫然若隐若现。他索性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决定暂时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搁置。至少,眼前还有确切的工作需要完成。
他起身去找廖永兴,确认了后续几台测距仪的修复排期和材料清单,又去库房清点了库存零件,将需要补订的目录仔细列好。这些具体而微的事务像锚点,暂时将他拉回熟悉而安稳的技术世界。直到下班时分,他才带着些许疲惫回到北平路的寓所。
陈妈早已准备好了饭菜,见他回来,一边张罗着端菜,一边絮叨着街坊琐事。饭桌上,罗云净看似随意地问道:“陈妈,这两天……没什么特别的人来找我吧?”
陈妈盛汤的手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没有,少爷。街面上安静得很,就是路口总停着辆黄包车,车夫瞧着面生,老是打盹,也不见怎么拉活儿。”她脸上掠过一丝忧虑,“少爷,是不是……那事还没过去?”
罗云净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没事,陈妈,别自己吓自己。可能就是等活儿的。咱们过咱们的日子,谨慎些就好。”他接过汤碗,语气放缓,“过些日子,等项目不太忙了,我打算回海城一趟看看母亲。”
陈妈这才稍稍宽心:“那是该回去看看了,夫人肯定念着您呢。”
与此同时,沪上夜幕低垂。
肖玉卿站在办事处办公室的窗边,楼下那辆可疑的黄包车依旧还在。他嘴角牵起一丝冷峻的弧度。对方的监视如此明目张胆,既是挑衅,也是一种施压。他不能再去德诚钟表行,也不能轻易联系老张。“账簿”还要等几天才能到,他不能被动等待。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已刻入脑中的地图上——杨树浦,废弃三号码头,“夜勤”。“广利贸易公司”……“货沉水底”。
他需要一双眼睛,提前去看一看。但不能是“肖专员”的眼睛。
深夜,法租界的公寓卫生间里,灯光被调到最暗。肖玉卿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拆下肩头染了些许渗液的纱布。伤口愈合情况尚可,但剧烈活动仍会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他咬紧牙关,用冷水仔细擦拭了身体,重新包扎好伤口,换上一套半旧、沾着些许油污的粗布工装——这是他从旧货市场淘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