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可能成为弃子。
此刻的安稳,或许只是下一轮风暴来临前的短暂间隙。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图纸上,铅笔尖却无意识地在纸页边缘划下一道深深的刻痕。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在此刻流露出任何异常。研究室是他目前最坚固的堡垒,技术专家的身份是他最好的保护色。
他必须比以往更加沉静,更加专注。
下午,他照常去了七〇四兵工厂。车间的轰鸣声、金属切削的气息,稍稍驱散了脑海中的纷乱。他穿上工装,扎进老师傅中间,针对量产中遇到的一个微小的齿轮热变形偏差,重新演算数据,调整加工参数。
“罗工,这点误差,前线使用估计都感觉不出来吧?”一个年轻学徒忍不住问。
罗云净头也没抬,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不是感觉不感觉的问题。是原则问题。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今天允许万分之一的误差,明天就可能默许千分之一的失误。国防器械,容不得半点侥幸。”
他的话掷地有声,周围原本有些松懈的工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操作更加一丝不苟。
廖永兴恰好走来听到,脸上露出极为满意的神色,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得好!云净,有你这份心,咱们所的活儿,我就放心了!”
罗云净谦逊地笑了笑,心底却是一片冷肃。他必须让所有人,尤其是可能关注着他的眼睛,看到他的价值、他的专注、他的“无可替代”。他扎根于此,心无旁骛。
然而,暗流并未因他的专注而停止涌动。
次日,他明显感觉到研究室里的气氛又微妙了几分。几个平时与他关系尚可的同事,看他的眼神多了些闪烁和探究。
午休时,他无意间听到有人在茶水间低声议论:“……听说了吗?沪上那边抓的人,好像牵扯不小……”、“央行那可是肥缺啊,这回不知道要倒多少霉……”
议论声在他走近时戛然而止,化作尴尬的问候。罗云净面色如常地点头回应,心下却了然——消息已经以各种隐秘的渠道扩散开来,他作为沈国钧外甥的身份,在这些嗅觉灵敏的机关人员眼中,已然镀上了一层复杂的色彩。
他甚至敏锐地察觉到,办公楼外似乎多了些陌生的面孔。并非明显的监视,只是那辆停在街角许久的黑色汽车,换了新的车牌;那个总是慢悠悠扫着落叶的清道夫,动作似乎过于干净利落了些。
压力如同无形的蛛网,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
傍晚下班,他照常开车回家。经过那个熟悉的修鞋摊时,他眼角余光瞥见那摊主正低头摆弄一个小巧的玩意——那绝不是在修鞋。
罗云净的心跳平稳,甚至没有减速,径直开了过去。
回到家中,陈妈忧心忡忡地迎上来,欲言又止。
“怎么了,陈妈?”罗云净温和地问。
“少爷……下午,有两位自称是市政府的先生来查今年的消防捐票,问得格外细,还……还旁敲侧击地问起您最近有没有接待过什么沪上来的朋友……”陈妈的声音带着后怕。
罗云净的目光微微一凝,随即安抚道:“没事,例行公事罢了。以后再有这样的人来,一律说我公务繁忙,不便接待,让他们去研究室找我就是。”
他语气从容,但心底雪亮:对方的试探升级了。从外围的观察,到了直接上门,试图寻找可能存在的“联系”证据。他们或许不敢直接动他,但却急于找到任何能用来攻击舅舅、或是坐实某些罪名的线索。
夜深人静,他书房的灯依旧亮着。但他看的并非技术图纸,而是一张空白的信纸。他需要给海城那边传递一个信息,一个足够隐晦、即便被截获也抓不住把柄的信息。
最终,他提笔写下了一封普通的家书,问候母亲身体,谈及金陵天气转凉,工作一切顺利,项目进展超预期,廖总工和同僚们对他颇为照顾云云。只在信的末尾,看似无意地添了一句:“日前阅报,见沪上治安整顿颇有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