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将话题引向了滇北。
罗组长,滇北考察队初步的数据传回来一些,那边的条件,比预想的还要艰苦啊。
徐思源轻轻敲着桌面,高原施工,运输线长,物资补给困难,尤其是水资源调配,本身就是个大难题。部里有些同仁担心,这个示范项目会不会开局就碰上个硬钉子,影响了后续侨资投入的信心。
罗云净心中了然,这是来自经济部内部阻力的试探。他不慌不忙,将刚才审阅的水利总局函件副本推向徐思源面前。
徐专员所虑极是。正因为条件艰苦,基础薄弱,才更需要侨资的示范引领作用。
他指着函件上关于滇北工矿缺水的描述,我们这个项目,看似是水电,核心却是。滇北铜矿的产能,一直卡在供水不足上。我们建的小水电站,发的电固然可以供给周边,但更重要的是,其配套的水库、引水渠系,能直接缓解矿区的生产和生活用水难题。这是一石二鸟
他顿了顿,观察着徐思源的神色,继续道:南洋侨领们投资,看的不仅是短期盈利,更是长远的社会效益和对国家抗战的实质性贡献。解决滇北铜矿的瓶颈,提升战略物资产量,这份功劳和影响力,远比单纯建个电站要大得多。陈主任和委座,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徐思源的目光在函件上扫过,眼神闪烁。罗云净将项目拔高到解决战略资源瓶颈吸引侨资示范的高度,巧妙地化解了条件艰苦的质疑。
他脸上重新堆起笑容:罗组长高瞻远瞩,思源佩服!如此说来,这个项目更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了。部里那边,我会再去沟通,务必确保配套资金和政策的落实。
送走徐思源,罗云净回到资委会办公楼,恰好看到几名穿着朴素军装、臂章印有18GA(第十八集团军)的人员,正在与总务处的人激烈交涉。他们的脸上带着风尘与疲惫,语气焦急而克制。
…这批止血纱布和消炎药,是上个季度就批下来的,为何至今未能拨付?前线伤员等不了!为首的一位中年人道。
总务处的官员打着官腔:哎呀,手续繁杂,运输困难啊!现在各战区都紧缺,你们再等等,按流程来…
罗云净默然走过,心头沉重。他清楚地知道,这绝非简单的手续问题,而是自上而下的刻意刁难与封锁。他回到办公室,摊开一份关于湘黔线运力的文件,脑海里却浮现出肖玉卿曾说过的话:…真正的潜伏,是要在敌人的体系内,巧妙地施加影响,让其力量耗散,让其决策偏离…
他深吸一口气,提笔在文件上,将一批计划运往某战区的、并非急需的工业原料,悄悄调整了优先级,将其延后。空出的运力,或许就能在复杂的调度中,为其他真正急需的物资让出一点点缝隙。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无声的抗争。
做完这一切,他站到西南地区地图前,目光落在滇北那片赭褐色的、标注着铜矿符号的区域。此刻,他更加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做的——利用官方政策为真实意图穿上合规外衣——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的指尖在地图上虚画了几个圈——那些被官方报告定性为“贫矿”、“开采价值不大”的区域,才是真正的目标。未来,这里的矿石将不再是图纸上的符号,而是射向敌人的子弹。眼下这个“水电项目”,就是为将来能自主生产这些子弹,撬开的第一道门缝。
香江,半山宅邸。
沈淑兰轻轻推开罗云净以前住过的房间,里面整洁依旧,却少了烟火气。手指拂过整洁的床单,心中那份空落落的感觉再次涌上。虽然沙滩谈话后,她努力让自己释然,但那份对儿女安危的牵挂,岂是轻易能放下的?
罗明元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缓声道:又在想孩子们了?
沈淑兰转过身,眼中带着忧色:明元,我心里还是不踏实。云净一个人在那边,周旋于虎狼之中......
罗明元走进来,揽住她的肩膀,目光投向窗外维多利亚港的夜色:时局如此,他们选的路,我们拦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