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长,好消息!从二厅和军委会传出的确切消息,我驻印军主力,在史迪威将军指挥下,已于本月从印度雷多出发,向缅北日军发起了全面反攻!同时,中印公路的修筑工程也已同步展开,进展迅速!”
肖玉卿正在批阅文件的手微微一顿,脸上却不见太多喜色,他放下笔,反而带着一种审慎的凝重走到墙上的巨幅亚洲地图前,目光越过绵长的喜马拉雅山脉,落在印缅交界的那片丛林地带。
“战略上是活棋,但战术上......缅北的雨季刚过,胡康河谷地势险要,日军18师团又是精锐。缅北、滇西,皆是丛林峻岭,易守难攻,日军经营多年,绝不会轻易放弃。这扇窗户是打开了,但要想让阳光彻底照进来,还需付出极大的代价。”
他沉吟片刻,转身吩咐道:“明远,以点验组名义,拟文发往军政部及后勤部门,强调滇西反攻在即,建议提前核查、充实远征军各部的装备、粮秣及医疗物资储备,尤其要关注山地作战所需的特殊装备。我们要借这股‘东风’,把该做的事情做在前面。”
“是!”周明远领命,随即又压低声音,“组长,这对我们……尤其是‘商行’的线路,会不会有影响?”
肖玉卿走回办公桌后,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影响必然有。盟军和大后方的主要精力、资源都会向滇缅印战场倾斜,对我们那条隐秘线路的关注和压力可能会相对减小,这是有利的一面。但另一方面,日军也必然会加强对缅北、滇西边境地区的控制和封锁,以防后院起火,‘商行’的陆路通道,恐怕会更加难走。”
他看向周明远,眼神锐利:“通知‘乙组’和自卫总队,未来几个月,要提高警惕,应对日军可能加强的扫荡和封锁。同时,让他们利用远征军反攻造成的混乱和日军兵力调动,寻找新的路径缝隙,务必确保这条生命线不能断!”
“明白!”
南亚战局的变化,像一块投入水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到各个角落。延安方面也很快通过自己的渠道获悉了这一重大战略转折。
在延安兵工厂的窑洞里,罗云净从前来探望的姐姐水怡(罗慧怡)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他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到窑洞外,望着南方层峦叠嶂的山脉,仿佛能听到那片古老森林中传来的炮声。
“驻印军反攻……中印公路……”他喃喃自语。这无疑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意味着国际援华通道有望重新打通,将极大缓解国内战场,尤其是正面战场的压力。
但水怡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眉头微蹙。“家里分析,国民党当局可能会借此机会,进一步强调‘外援决胜’,并以此为资本,在未来可能出现的谈判或冲突中,获取更有利的地位。对我们边区的封锁,短期内恐怕不会放松,甚至可能更严。”
罗云净沉默地点了点头。他明白姐姐的意思。国际通道的开通,对全中国的抗战是好事,但具体到复杂的国内政治格局,却可能带来新的变数。他想起肖玉卿曾经对他说过的,关于“依靠外力终非长久之计”的论断。
他转身回到窑洞,看着工作台上那些依靠边区自身力量、一点一滴改进和制造出来的武器图纸和零件,目光变得更加坚定。
“无论外界如何变化,我们自力更生的脚步不能停。”他对围拢过来的小虎等年轻学员说道,“外援很重要,但不能依赖。只有我们自己手里有了硬家伙,腰杆才能真正挺起来。‘四二式’的改进不能停,新材料的研究也要加快!我们要让前线的同志,用上不比任何人差的武器!”
“是!云卿同志!”年轻的学员们齐声应答,眼中闪烁着被信念点燃的光芒。
与此同时,在渝州,肖玉卿也敏锐地察觉到了高层心态的微妙变化。在一些非正式场合,开始有人鼓吹“驻印军装备精良,收复缅甸指日可待”,“待中印公路一通,美援物资滚滚而来,抗战胜利可期”的论调,言语间对依靠自身力量坚持敌后抗战的八路军、新四军,流露出更多的轻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