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湘桂战场上的烽火与溃败,如同一面残酷的镜子,映照出重庆政府肌体的沉疴与腐朽。尽管肖玉卿借助点验组的权限,以“支援前线、共御外侮”之名,强行调拨了一批物资南运,但这对于千里溃堤般的战局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他看着战报上不断后移的战线和失守的城市名称,眼神冰冷如铁。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他对肃立一旁的苏景行低语,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有一种深切的疲惫,“有些人,早已忘了初心,剩下的只有争权夺利和苟且偷安。”
“组长,那我们……”苏景行欲言又止。
“我们做我们该做的事。”肖玉卿打断他,目光重新变得锐利,“点验组的存在,至少能让某些蛀虫在伸手时有所顾忌。继续核查各部后勤,尤其是那些在此次会战中一触即溃的部队,他们的账目、装备损耗,我要看到最真实的报告!就算改变不了大局,也要把这份‘实录’留给历史!”
“是!”苏景行领命,他明白,肖玉卿这是在为未来可能的清算,积累着铁证。
与此同时,通过“磐石”曹彦达和“青筠”的渠道,更多令人心惊的信息汇聚到肖玉卿案头。重庆高层在震惊和恐慌之余,非但没有深刻反省,反而加紧了与美国的讨价还价,试图获取更多援助以维持统治,并对北方边区的警惕和封锁有增无减。一种“即使败给日本人,也不能输给共产党”的阴暗心理,在某些最高决策圈子里弥漫。
“真是荒谬透顶!”周明远在转述这些情报时,忍不住低声斥道。
“利益使然而已。”肖玉卿的反应平静得多,他早已看透了这层本质,“对他们而言,政权和特权远重于国家与民族。通知‘家里’,警惕两种倾向:一是国民党当局可能为弥补正面战场损失,加强对敌后根据地的掠夺和进攻;二是其内部失败主义情绪蔓延,可能促使部分人寻求与日伪媾和,或将矛盾彻底转向内部。”
他就像一名高明的棋手,在错综复杂的棋局中,冷静地预判着对手接下来的所有可能落子。
而在延安,豫湘桂溃败的消息带来的,除了对国民党政权无能的愤慨,更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沉重使命感。中共中央敏锐地意识到,历史的重担正不可避免地更多地落到自己肩上。
兵工厂的任务更加繁重。罗云净几乎是以透支生命的方式在工作。“四三式”火箭筒的小批量生产刚刚步入正轨,新的命令又下来了:要求在此基础上,进一步研制更适合游击队和民兵使用的、更轻便、成本更低的单兵攻坚武器,同时扩大现有迫击炮、步枪和弹药的生产规模。
“云卿同志,你的身体……”阿旺看着罗云净越发消瘦的脸颊和眼底无法消退的青黑,忧心忡忡。
“我没事。”罗云净摆摆手,伏在铺满图纸的炕桌上,铅笔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前线需要,同志们需要。我们这里快一分,前线就能少牺牲一些好同志。”
他偶尔从水怡(罗慧怡)那里听到一些来自南方的消息,知道那位委员长发表了《中国之命运》的论着,知道渝州那边仍在高喊“一个主义、一个政党、一个领袖”,也知道国民党军队在正面战场继续败退。每听到这些,他心中对肖玉卿的处境就多一分担忧。那个人,正独自在龙潭虎穴中,与这些势力周旋。
这种担忧,化作了更强大的工作动力。他带领技术团队,成功简化了“四三式”火箭筒的制造工艺,并利用边区能够大量获取的材料,设计出了用铸铁代替钢材的廉价火箭弹,虽然威力和射程有所下降,但足以对付日伪军的碉堡和装甲车,极大地满足了敌后游击战的需求。
同时,他对“四二式”曲射炮的改进也从未停止。通过优化炮闩结构和采用新的自紧工艺(尽管极其简陋),炮管寿命和射击精度得到了进一步提升。这些看似微小的技术进步,汇聚在一起,便是边区军工实力的稳步成长。
这天,王团长再次来到兵工厂,这次他不是来报喜,而是带着一个沉重的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