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
他翻开,一页页看。停在我改过的那项上。
“你昨晚几点睡的?”他问。
“不太记得。”我说。
他抬头看我一眼,没再问。
“林老师说你昨天练得不错。”他说,“但她也说,你眼神不对。”
我没说话。
“不是技术问题。”他合上本子,“是心里压着东西。”
我低头。
“你怕什么?”他声音不高。
“怕唱不好。”我说。
“不止。”他看着我,“怕让谁失望?”
我咬了下嘴唇。
“爸妈?”他问。
我摇头。
“我?”他又问。
我抬眼看他。
他没躲开视线。
“不是你。”我说,“是所有人。记者,观众,公司……还有那些觉得我不该站上去的人。”
他沉默几秒,点头。
“那你听着,”他说,“你不是来取悦谁的。你站上去,是因为你有话要说。别人听不听,是他们的事。你说不说,是你的事。”
我喉咙动了动。
“《穿过夜的光》这首歌,”他继续,“不是让你证明你配得上舞台。是让你告诉所有人,你从哪来,怎么活下来的。”
我眼眶有点热,没让它出来。
“今天别加练。”他说,“按原计划走。吃饭,睡觉,别熬夜。”
我点头。
“回去吧。”他挥了下手,“下午三点,舞蹈房,别迟到。”
我转身要走。
“等等。”他叫住我。
我回头。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杯咖啡,递过来。杯身贴着一张便签,上面是他写的字:“今天不许改计划,按时吃饭。”
我接过,指尖碰到杯壁,温的。
“我没想改。”我说。
他点头,没说话。
我走出办公室,走廊安静。我站在原地,喝了口咖啡,有点苦,但暖。
走到练习室门口,我停下。从包里抽出节目单,在“待定曲目”那一栏,确认了一遍。
《穿过夜的光》。
笔迹还在,没糊。
我把节目单折好,放回包里。
下午两点四十分,我到舞蹈房。
音响连着,音乐存好了。我按下播放,原速。
第一遍走位,第三段转身还是慢了半拍。我停住,调整脚步。
第二遍,我试着把歌词默念出来,边动边唱。
唱到“我曾走过的夜”时,声音出来了,没卡。
第三遍,我闭眼。
脑子里闪过很多事——快递站的雨棚,练习室的镜子,爸妈在电话里说“再试一次”,还有昨晚录音里那个飘的气息。
我睁开眼,继续。
副歌冲上去的那一刻,声音稳了。没有裂,没有虚,像踩到了一块看不见的台阶。
我停下来喘气,额头全是汗。
手机响了。
是关毅。
“林老师刚打电话,”他说,“说你今天练得不错。”
“她说了?”
“她说你终于不背书了。”
我没说话。
“晚上七点,声乐房。”他说,“最后一次加训,我旁听。”
我点头,又意识到他看不见:“好。”
六点五十八分,我到声乐房。
门开着。
关毅已经到了,坐在角落,手里拿着笔和本子。林老师站在我对面,示意我准备。
“唱整段副歌。”她说,“这次,别管动作,只管声音。”
我戴上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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