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医用听诊器的听头,后面却连接着一根细长的金属杆,这是他自己做的简易机械听诊器。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林旬将金属杆的尖端抵在液压马达的外壳上,然后将听头塞进了自己的耳朵里。他闭上了眼睛,另一只手拿起一把小锤,开始有节奏地轻轻敲击马达外壳。
“咚……咚……咚……”
清脆的敲击声在工地上响起,周围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林旬的眉头紧锁,似乎在分辨着什么,忽然,他的身体猛地一颤,闭着的眼睛瞬间睁开,一瞬间,眼前工地的喧嚣褪去,轰然炸开的是另一个尘封已久的记忆画面!
那是前世,在非洲刚果河畔,一场决定百亿美金水电站归属的国际竞标,他们的团队从德国克虏伯公司进口的、当时最先进的“开路者”盾构机,在掘进最后一百米时,核心液压系统突然瘫痪,整个项目功亏一篑,最终,他们眼睁睁看着德国西门子的团队摘走了胜利果实。
事后他带人检查,发现的问题,就和眼前这台泵一模一样!
而那次事件的背后,是一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名字,一个同样来自华夏、却为德国人效力的天才工程师,一个被西方媒体誉为“工业手术刀”的男人!
“是‘过载共振破坏法’!”
林旬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那声音里,混杂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一丝几乎无人察觉的、对噩梦重现的战栗。
“过载……共振?”张师傅和侯建设面面相觑,这个名词他们听都没听过。
林旬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用最简单的话解释道:“你们知道,唱歌能把玻璃杯唱碎吧?”
两人点了点头。
“这是一种原理,这台泵,被人用特殊的设备,强行用一个特定的、破坏性的频率超负荷运转,时间不用长,可能就十几分钟,泵最精密的那些核心部件,就会因为共振,从内部产生金属疲劳,然后自己把自己震碎。”
林旬的声音很冷,“就像是给钢铁的灵魂里,注入了癌症,这种手法的最高明之处在于,它造成的损坏,从外表看,就跟最正常的磨损和老化一模一样,就算你把零件拆下来,送去全世界最好的实验室,得到的结论也只会是‘设备老化,自然损坏’。”
听到这,张师傅和侯建设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天……这也太阴损了!这得是多大仇啊?”
“不对啊小旬,”侯建设反应了过来,“这技术……听着就不一般,李建国那种草包,他懂这个?”
林旬摇了摇头。
李建国不懂,但他手下,或者说他背后,有懂的人,一个让他意想不到,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人名,浮现在他的心头。
他猛地转头,对着一直站在旁边,同样听得目瞪口呆的赵富贵喊道:“赵叔!”
“哎!在呢!”赵富贵一个激灵,赶紧跑了过来。
“你现在,立刻去一趟一建公司,或者动用你所有的关系,去给我查一件事!”林旬的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查什么,小旬你尽管说!”
“去查查,这台德国泵在一建公司报废之前,最后是归谁保管和维修的!我要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好!我马上去!”赵富贵看着林旬严肃得吓人的表情,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就朝着工地外跑去。
工地上,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凝重,张师傅和侯建设看着眼前这堆废铁,眼神里再也没有了惋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后怕和愤怒,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了,这是赤裸裸的阴谋。
如果林旬没有看穿这个诡计,他们真的把这台“屠龙刀”当成宝,费尽心机去修,结果会怎么样?结果只可能是,在未来的某个关键项目中,这台泵在最要命的时候,以一种最“正常”的方式,再次“寿终正寝”,给他们带来毁灭性的打击,想到这里,两个老师傅的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