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多好的一个后生啊,谁能想到……”
陆远的心脏,猛地一跳!
姓李,财政所的,戴眼镜,斯斯文文……这些线索,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他脑中的迷雾,精准地指向了一个人——党政办主任,李爱民!
他强压住内心的震惊,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认真倾听的模样,甚至还顺着王大爷的话附和道:“是啊,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没有再追问下去。今天得到的这个线索,已经足够震撼,也足够危险。再问下去,就可能暴露自己的意图。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王大爷的絮絮叨叨中悄然流逝。
他讲自己二十年来,是如何从一个受人尊敬的种瓜好手,变成一个连村里人都躲着走的“老访户”。他讲自己跑了多少次镇里、县里,见了多少个领导,收了多少张写着“研究研究”的白条。
他的声音从一开始的愤慨,到后来的无奈,最后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陆远一直没有打断他,只是让他尽情地倾诉。他知道,对于一个压抑了二十年的人来说,一个耐心的听众,比任何空洞的承诺都重要。
直到夕阳西下,给整个小院都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王大爷才停了下来。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把胸中积攒了二十年的郁气,都吐了出去。
他看着陆远,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没有了那种尖锐的敌意,反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一下午,就听我这老头子说废话了。”他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
“大爷,您说的这哪是废话。”陆远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笑容真诚,“您说的这些,比我看的那些材料,有用一百倍。我今天才知道,那块地,原来是长西瓜的,又大又甜的西瓜。”
王大爷的身子,不易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陆远把石磨上的酒拿了起来,塞到王大爷手里:“大爷,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这酒您留着,晚上自己喝两口,暖暖身子。您放心,我还会再来的。”
说完,他没等王大爷拒绝,便转身走出了院子。
王大爷握着那两瓶还带着年轻人手心温度的酒,愣愣地看着陆远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走出王家村,陆远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安静的村落,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王大爷说的那句话——“那时候看他,多好的一个后生啊……”
一个大胆而惊人的猜测,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如果当年那个“嘴甜”的年轻人,真的是李爱民,那么他今天把自己推出来处理这个案子,究竟是想看自己的笑话,还是……想借自己的手,去掩盖一个埋藏了二十年的秘密?
陆远感到一阵不寒而栗。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办公室政治的陷阱,现在看来,这潭水的深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