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
陆远摊了摊手:“张主任,您说,面对这样一支知根知底、报价低廉、还自带‘售后保障’的施工队,我有什么理由,非要去走那个耗时耗力的招标程序,去选择一个我们完全不了解的外来公司呢?难道就为了那个所谓的‘程序正义’,而放弃一个对红旗村百姓来说,最优的选择吗?”
张主任彻底沉默了。
他感觉自己的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原本是来审案的,现在却感觉自己像个学生,在听一堂生动的、关于“如何在复杂的基层环境中担当作为”的案例教学课。
举报信里那些看似致命的“罪证”,在陆远的解释下,非但没有成为攻击他的利刃,反而变成了一枚枚勋章,印证着他的智慧、担当和为民之心。
“最后,我们来谈谈第三个问题,我手上这块表。”
陆远抬起手腕,将那块国产机械表展现在两人面前。
“举报信说我戴的是‘价值不菲的名牌手表’。这块表,是我在县百货大楼买的,国产品牌,海鸥。打完折,三千二百八十八块。这是购物发票。”
他又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发票,放在了桌上。
“我承认,对于一个刚工作不久的年轻人来说,这块表确实不便宜。这是我用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工资买的,买它的那天,是红旗村引水渠正式通水的那一天。我想给自己一个纪念,纪念我人生中做的第一件,我觉得真正有意义、对得起良心的事。”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我不知道在举报人的眼里,什么才叫‘与收入相符’。难道我们这些基层干部,就活该一辈子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永远不能有任何改善生活的想法吗?我们为老百姓办事,就必须把自己弄成苦行僧的样子,才叫‘廉洁’吗?”
“张主任,”陆远看着他,眼神清澈如水,“我今天跟您说的这一切,您可以不信。但是,您可以去查,去审计,去红旗村问。您可以去问问村长老刘头,问问他当初是怎么带着全村人把我堵在村口的;您也可以问问他,后来又是怎么在开工仪式上,给我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当众下跪的。”
“您还可以去问问青阳镇的瓜农,问问他们滞销的万亩西瓜是怎么卖出去的。问问他们,为什么要凑钱给我送一把‘万民伞’。”
“我陆远,从一个普通的科员,到今天这个副镇长的位置,我承认,我有手段,有心计,甚至在很多人看来,我‘会演’。”
“但我演的每一场戏,办的每一件事,到底是为了我自己的私利,还是为了让那些需要帮助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我相信,组织会给我一个公正的评价,人民心中,也有一杆秤!”
话音落下,整个谈话室,落针可闻。
张主任看着眼前的陆远,看着他那坦荡到近乎锋利的眼神,他忽然意识到,这场所谓的“调查”,从陆远主动要求审计的那一刻起,性质就已经彻底变了。
这不再是一场对涉嫌贪腐干部的审查。
这,是一次对一个优秀年轻干部的,最严苛,也最全面的政治考验。
而举报这封信的人,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们精心射出的一支毒箭,不仅没有伤到目标,反而成了对方加冕的礼炮。
张主任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向纪委书记,甚至向县委主要领导汇报。
这个叫陆远的年轻人,要出大事了。不是出事端的“事”,而是出人头地的“事”。
他拿起桌上的那沓资料,感觉无比的烫手。他看着陆-远,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
“陆远同志,关于红旗村项目的具体账目,你……能不能现在就给我们详细讲一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