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本,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难明的弧度。
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内线号码。
“让刘振华同志来我办公室一趟。”
……
县委副书记办公室。
刘振华正烦躁地来回踱步。从上午开始,他的心就一直悬着。派去纪委打探消息的人回报说,纪委和审计局联合成立了最高规格的审计组,阵仗搞得很大。
这本是好事,阵仗越大,说明问题越被重视,陆远就越难脱身。
可到了下午,风声却有些不对了。他听说,审计组在青阳镇政府的小会议室里待了一整天,除了几个财务人员,谁也没惊动。没有预想中的搜查,也没有扩大范围的谈话。
这太反常了。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仅没听到惨叫,连个回音都没有。
他给纪委的张主任打了个电话,想旁敲侧击地问问情况。张主任的口气却变得异常官方,除了“一切正在按程序调查,请领导放心”之外,一个字的有效信息都不肯透露。
刘振华预感到,事情可能脱离了他的掌控。
就在这时,桌上的红色电话机响了。他一把抓起电话,里面传来县委书记秘书小陈的声音。
“刘副书记,罗书记请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刘振华的心,咯噔一下。
走进罗正信的办公室,他习惯性地堆起笑容:“书记,您找我?”
罗正信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没有泡茶,也没有寒暄。
“振华同志,你先看看这个。”罗正信将那个牛皮纸信封,推到了刘振华面前。
刘振华只看了一眼,心跳就漏了半拍。正是他“指导”下完成的那封匿名信的信封。
“这是……群众的举报信吧?”他故作镇定,“我也略有耳闻,现在的年轻干部,是该多敲打敲打,免得走了弯路。”
罗正信不置可否,又将那份审计报告的初稿推了过去:“你再看看这个。审计局的同志很负责,连夜加班,把红旗村的账查了个底朝天。这是结论。”
刘振华的目光落在报告的结论页上,“堪为表率”、“前所未有”那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角一阵抽搐。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开始冒汗了。
“看来,信里的内容,有些失实啊。”他干笑着,试图挽回局面。
“失实?”罗正信的语气依然平淡,却多了一丝冷意,“我看,何止是失实。”
他将那个半旧的笔记本,轻轻放在了桌上,放在了两份文件中间。
“审计组还发现了这个小东西,很有意思。”罗正信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剖开了刘振华所有的伪装,“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自己掏腰包给公家办事,前前后后三千多块,不声不响,不求表彰,还专门记了个账,生怕自己忘了。”
刘振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罗正信身体微微前倾,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振华啊,我们有些干部,是机关算尽,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功劳有多大,或者生怕别人知道自己拿了多少不该拿的。”
“这个陆远呢,是生怕自己忘了自己为老百姓付出了多少。你说,这两者之间,差在哪儿?”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刘振华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感觉罗正信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这不是在讨论陆远的问题,这是在审判他刘振华的格局和用心!
“这封信,写得很有水平,抓的都是程序上的问题,句句都打在七寸上。”罗正信靠回椅背,端起了桌上已经凉了的茶水,“能写出这种信的人,一定很懂我们体制内的门道。振华同志,你觉得,会是什么人,这么‘关心’我们年轻干部的成长呢?”
诛心!这是赤裸裸的诛心之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