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抬起头,茫然地看了李卫一眼,眼神像是刚从另一个世界回来。
“咸口的?”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
“对!咸的!”李卫斩钉截铁,仿佛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我寻思着,他一个南方人,突然改吃咸豆腐脑,这里面肯定有事儿!是不是代表他要‘咸鱼翻身’?主任您放心,我一定深挖!”
陆远哭笑不得,摆了摆手:“行了老李,辛苦了。最近没什么大事,让你的人都歇歇吧,别把弦绷得太紧。”
“那哪儿行!”李卫一脸忠心耿耿,“对敌斗争,怎么能松懈呢?主任您忙您的,我就不打扰了。哦对了,这是我让食堂给您炖的猪脑汤,以形补形,您趁热喝。”
李卫放下汤,又跟做贼似的退了出去。
陆远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猪脑汤,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李卫他们都以为,自己是在憋着什么大招,准备跟周海山决一死战。
他们猜对了一半。
他确实在憋大招,但这颗“炮弹”的目标,却不是小小的周海山。
他将李卫的关心抛在脑后,目光重新回到稿纸上。
这几天,他几乎翻遍了自己能接触到的所有资料。高建功赋予他的权力,让他得以像拼图一样,将安河县最真实的一面,一块块拼接起来。
他写的不是空洞的理论,而是带血的现实。
他写乡镇财政的“吃饭困境”,为了发工资,不得不挪用项目款,寅吃卯粮,恶性循环。
他写基层干部的“责任无限状”,上面千条线,一票否决,逼得
他写政策落地的“最后一公里”,省市的文件精神再好,到了都没得到。
每一个问题,他都配上了最详实的数据和最生动的案例。这些案例,都来自于那些堆积如山的报告和文件,真实得不容置疑。
但他没有止步于揭露问题。如果仅仅是抱怨和批评,那这篇文章就只是一份高级的“牢骚”,除了激起一些水花,毫无用处。
在文章的后半部分,陆远话锋一转,开始提出他的“破解之道”。
针对财政困境,他提出了“县级财政统筹与乡镇项目打包”的新模式。
针对责任怪圈,他设计了一套“正向激励与负面清单相结合”的考核体系。
针对政策梗阻,他大胆建议建立“省市县三级联动的政策落地督导与反馈机制”。
每一个方案,都逻辑严密,具备极强的可操作性。这是他结合前世的见闻和这一世在官场中的实践,呕心沥血的结晶。
整整一个星期,陆远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当他写下最后一个句号时,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桌上,是一沓厚达三十多页的稿纸,标题被他用黑色的墨水写得力透纸背——
《基层之困:悬浮的政策与失声的土地》
署名,只有一个字:远。
他反复读了几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心头剜下的肉。他知道,自己写的不是文章,是一颗重磅炸弹。
这颗炸弹一旦引爆,打中的可能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整个僵化保守的体系。当然,也可能提前炸膛,把他自己,连同信任他的高建功,都炸得粉身碎骨。
普通报纸,发不了。也不敢发。
县里市里的媒体,更不可能。这篇文章,几乎把所有相关的职能部门都得罪了个遍。
陆远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很明确。
只有一个地方,能承载这颗炸弹的威力,并把它精准地投送到该去的地方。
省报内参。
全称《南江内参》,由南江省日报社内部编辑,不公开发行,只呈送省委、省政府的主要领导,以及各地市的市委书记、市长。
上面的每一篇文章,都可能影响一项政策的出台,甚至一个干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