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土壤是板结还是沙化,则留给下一任去头疼。”
“从‘靓女先嫁’到扼杀‘克劳斯合作案’,再到如今用空壳公司和假数据堆砌政绩,‘花盆理论’一以贯之,成为了园区衰败的根本制度性原因。它扼杀了企业的内生动力,打击了实干者的积极性,最终将整个园区,变成了一个巨大而华丽的……墓地。”
写到这里,陆远仿佛能看到吴建国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在看到“花盆理论”和“墓地”这两个词时,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最后,是第三部分,也是最核心的部分——【向死而生:关于启动“休克疗法”的若干建议】。
如果说前两部分是“破”,那么这一部分就是“立”。他不能只做一个犀利的批评家,他必须给出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
“鉴于园区‘器官’已大面积衰竭,常规的‘输液’、‘吃药’式扶持政策已无任何意义,只会造成国有资产的进一步流失。笔者大胆建议,必须采取‘休克疗法’,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成立由市委主要领导挂帅的‘破产重组与产业升级领导小组’,绕开现有园区管委会,拥有绝对决策权。”
“二、对园区内所有‘僵尸企业’进行强制破产清算,将所有有效资产与债务打包,剥离不良资产。”
“三、引入外部战略投资,不问出身,不问背景,只看实力。可以尝试‘债转股’模式,让银行从‘讨债者’变为‘股东’,共同参与盘活。”
“四、妥善安置下岗工人。成立再就业培训中心,与新入驻企业签订用工协议,确保改革不以牺牲任何一个工人的饭碗为代价。这一点,是改革能否成功的民心基础,也是我们一切工作的底线。”
……
当最后一个字敲下,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整整三万一千字。
陆远靠在椅子上,感觉身体被掏空,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亢奋。
这份报告,每一个字都浸着血,每一句话都藏着刀。它不是一份报告,它是一份战书。
他将报告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三遍,确认每一个数据都来自于他的亲身调研,每一个论断都有事实作为支撑。然后,他按下了打印键。
……
上午九点,市委政策研究室。
办公室里一如既往,地中海李建国正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梳理着自己那几根忠诚的头发,试图营造出一种“地方支援中Y”的繁荣景象。王字典的放大镜,依旧在报纸上缓慢移动,仿佛在进行一场严肃的考古工作。
陆远推门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风尘仆仆的味道。
他眼眶深陷,布满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刚从哪个矿井里爬出来。
李建国放下小镜子,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哟,陆主任,瞧这黑眼圈,昨晚是写报告还是写情书啊?该不会是觉得任务太重,偷偷写了封辞职信吧?”
他这话引得办公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窃笑。
王字典头也不抬,幽幽地补了一刀:“年轻人,要懂得量力而行。有些担子,不是肩膀宽就能扛得起来的。”
陆远没说话,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他从包里拿出厚厚一沓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A4纸,足足有半指厚。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找来订书机,“咔嚓,咔嚓”,在报告的左上角,整整齐齐地钉上了三颗订书钉。
没有精美的封面,没有烫金的标题,就是最原始的白纸黑字。
可那份朴素,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沉重分量。
李建国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标题,却只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文字。
“写完了?”他装作不经意地问。
“嗯,写完了。”陆远回答。
他站起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