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得笔直。“省长,您找我。”
赵立春没有立刻接话,他专注地温杯、置茶、冲泡、洗茶,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苟,充满了仪式感。仿佛他此刻关心的,只是如何泡好一壶茶。
“尝尝,武夷山那边朋友送的,正岩母树。”他将第一泡茶汤淋在茶宠上,又重新注水,片刻后,将一杯琥珀色的茶汤,推到陆远面前。
“谢谢省长。”陆远双手接过,却没有喝。
茶雾袅袅,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表情。
“陆远同志啊,”赵立春终于开口了,他靠在椅背上,看着陆远,眼神里带着几分长辈审视晚辈的复杂意味,“你到星海,满打满算也快两年了吧。这两年,你的工作,省里是看在眼里的。东林区的改革,国家级新区的申报,还有那个国安大案,你都处理得很好,很有能力,也很有魄力。”
他先是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将姿态放得很低。
陆远微微欠身:“都是在省委省政府的领导下开展的工作,我只是做了些分内之事。”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敢想敢干,也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需要的品质。”赵立春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几分语重心长,“但是,冲劲不等于冲动,魄力不等于鲁莽。越是想干事,就越要懂得顾全大局。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只有把自己的工作,融入到全省的发展大局里,才能行稳致远。”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陆远的脸。
“我听说,你准备了一个关于企业排污和居民健康的议案?”
来了。
陆远放在膝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平静地回答:“作为人大代表,我在基层调研中,确实听到了一些群众的呼声,也发现了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
“群众的呼声要听,问题也要解决,这都没错。”赵立春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那股属于一省之长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但解决问题,要讲究方式方法!你知不知道,星钢集团意味着什么?它不仅仅是一个企业,它关系到我们省近十分之一的工业产值,关系到上下游几十万人的就业!你那个议案,一旦在媒体开放日那种场合捅出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你想过没有?”
他将茶杯重重地放在茶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外资怎么看我们?兄弟省份怎么看我们?中央怎么看我们?为了一个企业的个别问题,否定我们全省几十年的工业发展成果,甚至影响到我们整个省的营商环境和政治稳定!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一顶顶大帽子,接二连三地扣了下来。
陆远沉默地听着,任由那些雷霆万钧的质问砸在自己身上。他戴着的那副金丝眼镜,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他扮演的【孤臣】,此刻正承受着来自君王的巨大压力。他的沉默,不是畏惧,而是一种无声的抗辩。
看到陆远不为所动,赵立春的耐心似乎也耗尽了。他换了一种更直接、也更具威胁性的语气。
“陆远,我今天不是以省长的身份跟你谈话,我是以一个长辈,一个你的老领导的身份,跟你交个底。”
“你很年轻,前途无量。这次两会之后,省里的人事会有一些调整,我已经在省委书记那里,为你争取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只要你踏踏实实地走下去,不出五年,你的级别,可能就不在我之下了。”
这是赤裸裸的政治许诺,是胡萝卜。
“但是,政治是有规则的。不懂规则,甚至破坏规则的人,走不远。你那个议案,现在撤回来,还来得及。我可以当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是那个省里最看重的年轻干部。”
紧接着,是大棒。
“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为了所谓的‘为民请命’,把事情闹大,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么,我明确告诉你,省里不会为你承担任何后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