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面包车在迷宫般的城中村小巷里七拐八绕,最后驶入一间废弃罐头厂的巨大车间,厚重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关上,将外界的一切窥探彻底隔绝。
车门拉开,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悍匪”们鱼贯而出。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地撕掉身上那些夸张的龙虎纹身贴纸,像是撕掉一层令人发痒的假皮。
“憋死我了,”搏击教官李卫扯下脸上的刀疤贴,露出他那张憨厚的国字脸,大口喘着气,“这玩意儿比出三趟五十公里越野还累人。”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一边脱下那些流里流气的背心和工装,一边小声地抱怨着。他们都是特警队的精英,习惯了令行禁止和整齐划一,扮演这种松垮散漫的亡命徒,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唯独阿豪,依旧是那副街头烂仔的模样。他最后一个下车,靠在冰冷的车身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一口,烟雾从鼻孔里喷出,将他那张年轻却写满故事的脸笼罩得有些模糊。
他没有脱下那身行头,也没有参与战友们的讨论,仿佛他与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李卫看着他,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刚才在仓库里,阿豪踩断黄毛手腕时那清脆的骨裂声,和他脸上那种漠然到近乎享受的表情,现在还在他脑海里回放。
他知道那是演戏,可那一瞬间,他真的从这个比自己小了快十岁的年轻人身上,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那是装不出来的,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对生命的蔑视。
“阿豪,”李卫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声音有些干涩,“任务结束了,该归队了。”
阿豪缓缓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李卫心里咯噔一下。那眼神里没有战友间的熟稔,只有一片冰冷的疏离和审视,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的任务,才刚开始。”阿豪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刻意压低后的磁性。
说完,他不再理会李卫,径直走到车间角落,那里早就准备好了一个行军包。他把那几箱所谓的“高仿表”——实际上是塞满了旧报纸的空箱子——随意地丢在地上,然后开始检查背包里的东西:几套换洗的廉价衣物,一沓现金,还有一把锋利的蝴蝶刀。
整个特警小队的人都沉默地看着他,车间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他们都是过命的兄弟,此刻却感觉,阿豪正在离他们远去,走向一个他们无法触及的、黑暗而危险的世界。
就在这时,阿豪衣领里的微型耳机传来陆远的指令。
“做得很好。你现在离开罐头厂,去这个地址。”一个坐标被发送到他那只特制的手机上,“那是一个没有登记过的安全屋,从现在起,你就在那里住下。断绝和所有人的联系,包括我。你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多久?”阿豪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问。
“等鱼儿自己找上门。”
“收到。”
阿豪背起行军包,将蝴蝶刀插在后腰,头也不回地走向车间的另一扇小门。
“阿豪!”李卫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阿豪的脚步顿了顿,但没有回头。
“保重。”李卫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情绪。
阿豪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
“我叫阿豪,记住了。”
……
东港码头的地下世界,像一锅被投入石子的浑水,开始泛起涟漪。
黄毛被一个叫“阿豪”的过江龙废了手,货也被抢了的消息,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所有三教九流聚集的角落。
夜幕降临,一家名为“夜色撩人”的KTV包厢里,烟雾缭绕,酒气熏天。几个小头目正搂着浓妆艳抹的公主,一边摇着骰子,一边议论着这件新鲜事。
“听说了吗?雄哥手下的黄毛,今天栽了个大跟头。”一个光头胖子喝得满脸通红。
“何止是栽跟头,听说手腕都让人踩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