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此说法並不看好,只是他的性格,便不是轻易开口说话的人,且上位者不能轻易透露思绪,故而他神色淡淡,倒也看不出多少情绪来。
鄔先生摸著须髯,笑呵呵地看向贾环:“环三爷皱眉沉思,可见心中已经有所想法。环三爷以为,如今形势之下,应当如何”
贾环轻拧的眉头缓缓鬆开,转而就衝著庆禛开口:“四爷,臣以为,为今之计,不爭,即是爭。”
“四爷如今也是做父亲的人了,何不细想想,待得年岁渐长,您最盼著瞧见什么光景儿”
“是儿子们为了皇位,爭得乌眼鸡似的,你死我活还是更愿见他们兄友弟恭,晨昏定省时带著孙辈们围坐一堂,说笑承欢,让您享一享那天伦之乐”
贾环此言说出的剎那,庆填便陷入了思索中,只是先前那个短髯门客,却凝眉,只觉得贾环这是在想当然了。
然而思及贾环的身份,他口吻还是温和了许多,转而便用一副良苦用心的口吻,开口便道:“天伦之乐这样的景儿,原不过是那柴门小户里的情景。似寻常簪缨世族,哪一家的子弟不是为著田產银钱,闹得兄弟鬩墙、骨肉反目更莫说如今如同四爷一般的天家贵胄,龙子凤孙们,更加不用多说了。”
“四爷也就罢了,但想要指望著其他眾位皇子兄友弟恭、和和气气,个个都做那圣贤书里的孝子贤兄嗐!这岂不是痴人说梦!”
鄔先生这会儿却笑了,显然,他和贾环想到一块儿去了,见庆禛不说话,他就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正是因著万难遂愿,反倒日夜悬心。愈是求之不得,愈觉抓心挠肝地惦念。万岁爷虽说是九五之尊,到底也是血肉凡胎,岂能免了这红尘里的痴念”
庆禛若有所悟。
自此,当晚门客谋士散去后,城外的佛寺中,悄然多了一名香客,而城外更是多了几个粥铺,用来济民。
除此之外,贾环汤山的温泉庄子上,除了隔三差五便来打打牙祭的老十四庆,多了一位爱种地的四爷庆禛。
虽说如今冬日里没法种什么麦子之类的玩意儿,但像是暖棚里的蔬菜,倒正好有了这位四大爷发挥的余地。
这会儿在庄子里,老十四啃著撒著孜然的羊肉串,一口一个,吃的满嘴流油,紧接著,就看向那边还在认真给油青菜鬆土的四哥,不由得有些无奈:“我说,四哥,你至於这样吗这段时日下来,京中风云变幻,旁人只听说老八、老九、老三、老大的名声,偏偏你一个雍亲王,这会儿却见不著人影儿了。”
“我比你的名声大也就罢了,我好歹还是一个亲王,但是老八凭什么他惹出来的乱子,还不够多么还有老九,四哥,我可告诉你,这次的事儿,你一定得帮我。”
“这次青海藏地平乱,老九指定在粮餉上动了手脚。这段时日,八爷府中的往来宾客络绎不绝,简直跟流水似的,这期间的银子得耗费多少,他老八哪来的钱老九的钱袋子,当真是饕餮的胃袋子,掏不空的不成没这个理儿啊!”
老四压根就不搭理他,只是回头跟著在一旁温书写策论的贾环说了一声:“这小青菜长得好,回头我拔一些,王妃这些日子嘴里没味儿,想吃些新鲜蔬菜,我看著青菜脆嫩,倒是长得比皇庄上的还要好看些。”
老十四闻言,转过头,看向贾环,又是忍不住嚷嚷起来:“贾环,別温书了。你这一坐就是一整天,这段时日都看这些破书,写破文章。你都解元了,你就不能鬆口气吗你瞧瞧其他学子,金榜题名后,多少总得高兴一下。”
贾环头也不抬、奋笔疾书,认真开口:“明年春闈,便是会试,日子紧迫,不得不提早准备。”
十四爷嘴角一抽,他瞧著贾环这劲头,像是要衝著二甲、三甲去的。
至於头名————十四爷还真没怎么想过。
实在是贾环太年轻了,且这一路走来,他都是头名案首之流,如今已经中了小三元,要是真被他中了大三元————只怕这是大乾开国以来,头一个例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