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晨雾依旧浓得化不开,却已然带上了几分绝望的死气。秦三郎和青芜收拾了简单的行装——主要是青芜采集的一些应急草药和少量干粮。老驴似乎早已感知到他们的计划,安静地等在院中,那双平日里温顺的驴眼里,此刻闪烁着一种如同历经沧桑的老者般的睿智与坚定。
“老伙计,这次,又要靠你引路了。”三郎拍了拍老驴的脖子,语气中充满了信任。
老驴低呜一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
他们没有惊动任何村民,趁着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悄然离开了清溪村,踏入了被蝗灾肆虐后更显荒凉死寂的青城山。
越往深山走,景象越是触目惊心。往日郁郁葱葱的山林,此刻像是被一把巨大的剃刀刮过,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狰狞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地面上铺满了被啃食干净的落叶和蝗虫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植物汁液腐败和虫尸散发出的混合怪味。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连一声鸟鸣都听不到,仿佛整个山脉的生机都被那场蝗灾吞噬殆尽。
老驴走在最前面,它那条瘸腿在崎岖难行的山路上,却显得异常稳健。它仿佛天生就能在这复杂的地形中辨识出最安全、最便捷的路径,避开那些看似平坦实则暗藏沼泽的险地。它的耳朵不时转动,鼻子也在空气中仔细嗅探,似乎在警惕着无形的危险。
“前面要过‘瘴气谷’了,”青芜轻声提醒,脸色凝重,“那里的瘴气吸多了会让人头晕目眩,产生幻觉,最终力竭而亡。”她从背篓里取出几株紫色的草药,递给三郎,“把这个含在嘴里,能抵御部分瘴气。”
果然,前行不久,一片笼罩在淡紫色雾气中的山谷出现在眼前。谷中草木颜色诡异,盘根错节,看不清脚下。老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声,示意他们跟上自己的脚步,它选择的路线,恰好是瘴气最为稀薄的地方。三郎将草药含入口中,一股辛辣清凉的气息直冲头顶,精神为之一振。他紧紧拉着青芜的手,小心翼翼地在湿滑的岩石和纠缠的藤蔓间穿行。即使如此,那无孔不入的瘴气依旧让他感到一阵阵恶心和轻微的眩晕,全靠意志力强撑着。
穿过瘴气谷,又是一道几乎垂直的峭壁,名为“断魂崖”。崖壁上只有一些浅浅的脚窝和突出的岩石可供攀援,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幽谷,云雾缭绕。三郎是樵夫,攀爬本是常事,但如此险峻的悬崖,也是头一遭遇到。他将行囊捆扎结实,对青芜道:“你跟紧我,踩着我的脚印走。”
老驴看着悬崖,却没有丝毫犹豫。它低嘶一声,四蹄仿佛生出了吸力,竟然沿着那近乎垂直的崖壁,如履平地般率先向上攀登,时不时还回头看看他们,发出鼓励般的低鸣。三郎和青芜互相扶持,咬着牙,凭借着老驴开辟的路径和彼此给予的力量,一点一点,艰难地向上挪动。尖锐的岩石划破了他们的手掌和衣衫,汗水浸湿了后背,冷风一吹,刺骨冰凉。但没有人退缩。
途中,他们在一片枯死的林地边缘,发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幼小梅花鹿。它的腿被捕兽夹伤,伤口溃烂,在蝗灾过后缺乏食物的情况下,已然濒临死亡。青芜立刻不顾疲惫,上前查看,她用清水清洗伤口,捣碎随身携带的止血生肌的草药,仔细地敷在幼鹿的伤腿上,又喂它吃下几株有营养的草根。
“它太小了,在这荒山里,怕是活不下去……”三郎看着那幼鹿湿漉漉、充满哀求的眼睛,心生不忍。
青芜轻轻抚摸着幼鹿的头,眼中充满了怜悯:“万物有灵,能救一个是一个。”她运用微弱的法力,引导着草木中残存的一丝生机,注入幼鹿体内。那幼鹿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挣扎着站起来,蹭了蹭青芜的手,然后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了枯林深处。
三郎看着妻子专注救鹿的侧影,看着她即使自身难保,依旧不忘救助其他生灵的仁心,心中充满了骄傲与爱意。他更加确信,自己爱上并与之相守的,是一个拥有着最纯净、最善良灵魂的女子,无论她是人是妖。
越往深处,山路越是难行,甚至开始出现一些难以理解的诡异现象。比如,明明听到近在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