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修冯相国墓穴之后,景城南畔着实安宁了一段时日。官道上恢复了车马行人,石人洼左近的田地也重新响起了耕作的号子,乡民们悬着的心渐渐放回了肚子里,都道是沈家父子功德无量,平息了先贤怨愤,安抚了守护石灵。杏花村沈家,也因此赢得了更多的尊重。
沈仲书照旧忙碌着他的木匠活计,只是心中那份因亲手重整墓穴而生的踏实感,让他觉得腰杆比往日更直了些。沈文秀则除了读书,偶尔也会去石人洼散步,对着那尊修复如初的石马沉思,心中对那位身处乱世、毁誉参半的长乐老,生出许多超越怪谈的历史遐思。
然而,这看似圆满的平静,仅仅维持了半月有余,便被又一次不期而至的惊悚打破了。
那是一个与之前诸多异象清晨并无二致的日子,沈仲书因要去邻村为一户人家赶制婚床,又一次绝早起身。他刻意避开了那段时间,选择天色微明、雾气将散未散之时才踏上南畔官道。心中虽对过往心有余悸,但想到墓已重修,便也强自镇定。
可就在他走到当初首次目击怪物的那段路时,熟悉的、令人心悸的风啸之声,竟再次隐隐传来!沈仲书浑身一僵,猛地抬头,只见东方薄雾之中,那丈许高的黑影,顶着飘飞的长鬃,以那种诡异的、近乎漂浮的姿态,风驰电掣般再度显现,轨迹依旧,直奔石人洼方向而去!
这一次,因为天色稍亮,雾气也淡,他看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那怪物的轮廓,的的确确是一匹奔马,但其速度之快,绝非世间任何骏马所能及,而且那种缺乏踏地实感的飘行状态,透着难以言喻的邪门!
“怎……怎么会?!”沈仲书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脊椎骨窜起,瞬间遍布全身。他呆立原地,眼睁睁看着那怪物消失在视野尽头,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深深的困惑。
墓已修,骨已安,祭礼已行,为何这“石马妖”阴魂不散?难道冯相国的怨气并未平息?还是说,他们之前的判断,从一开始就错了方向?
他再也无心去做工,失魂落魄地折返回家。刚进院门,正在晨读的沈文秀见父亲去而复返,且面色苍白,神情恍惚,连忙放下书卷迎上前询问:“父亲,为何如此模样归来?莫非……”
沈仲书重重叹了口气,将清晨所见再次细细说了一遍。沈文秀听完,清秀的面庞上也布满了凝重与不解。
“父亲,此事蹊跷甚深。”沈文秀沉吟道,“若真是石马守护灵因墓穴被扰而示警,如今墓穴已复,为何仍要出现?若它并非守护灵,那它究竟是何物?其目的又是什么?我们之前,恐怕只看到了表象,未能触及根源。”
父子二人相对无言,都被这再次出现的异象推入了更深的迷雾之中。就在沈家被新的疑云笼罩之时,另一条看似不相干的线索,却悄然浮现。
午后,夫人庄来了人,是柳氏的一位远房堂侄,名叫柳安,是特意来送信的。信是柳氏的堂哥,夫人庄柳家如今的当家人柳承宗写来的。信中除了寻常问候,还提及了一件让柳承宗颇为困扰的怪事:近半个月来,柳家的祖坟附近,每到夜深人静之时,总会传出一些奇怪的声响,似是挖掘,又似是重物拖动之声,偶尔还能看到微弱晃动的火光,如同有人提着灯笼在坟茔间走动。但每次柳家人闻声前去查看,却又总是杳无人迹,只在祖坟旁那棵老槐树附近,发现一些新翻动过的泥土痕迹。起初以为是野兽刨挖,但痕迹又不似,且次数频繁,弄得柳家上下人心惶惶,不知是冲撞了哪路邪祟,还是有什么歹人在打柳家祖坟的主意。
柳氏读完信,也是忧心忡忡,将信中内容转述给丈夫和儿子。沈仲书正为石马妖再现之事烦心,听闻夫人庄祖坟也生异状,只觉得头大如斗,叹道:“这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然而,沈文秀听完母亲的叙述,眼中却骤然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他猛地站起身,在屋内踱了几步,语气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父亲,母亲!此事或许并非孤立!”
他转向父母,条分缕析地说道:“你们想,石马妖再次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