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一直等到傍晚,等待着天空被夜色浸染。
“咔哒”一声,门从外面被推开,阿那从矿场回来了。
他满身煤灰,连那张姣好的面容也沾满了污迹,眉眼间尽是疲惫。
看到小草时,他眼中掠过一丝讶异,“你回来了?”
“嗯,刚醒。”小草语气很淡,“阿那出去了。”
汐月城如今情况不明,F区似乎又混入了混血种,她不会在外面过夜,只是佯装躺着,实则一直在灵识空间里修炼。
阿那没再多言,走到桌前,从口袋里掏出今天刚发的工资,沉默地推到她面前。
短短几天,上交工资似乎已成为他的一种习惯。
小草数了数,不多不少,三十月行币。
她随手将钱塞进口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
阿那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污渍,抿了抿唇,“我站着就好。”
“我还没刻薄到让累了一天的吸血鬼回家还得站着说话。”小草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伸手将椅子拉开,“坐下。”
阿那知道她的脾气,没再坚持,欠身坐下,尽量只坐椅子的边缘,想避开那些脏污。
但他忘了自己脸上也黑乎乎的,再怎么小心,也遮掩不了这一身的狼狈。
小草起身走进浴室,拿了条湿毛巾丢给他,“先擦擦,我有事问你。”
阿那接过毛巾,却没动,目光仍停在她身上
像是过去的经历让他习惯如此,只有听到主家发问,才能稍稍安心。
“矿场的工作,你觉得怎么样?”小草顺势问了第一个问题。
“还可以。”
阿那几乎没什么自己的想法,仿佛之前在矿场流露出的担忧只是昙花一现。
他没问小草是怎么摆平打了监工那件事的,也没抱怨什么,每天都按部就班地去上工。
小草取出一颗血子糖,剥开包装,摊开掌心递过去。
上次吃过之后就没再买,这是第二次。
阿那眸光微微一动,迟疑着没有伸手。
糖很贵,是奢侈品。
“今天我买了三颗,我和阿那都吃了,这颗是你的。”小草不由分说把糖塞进他嘴里,拍了拍手,“今天辛苦了。”
即便是短暂构筑的“家庭关系”,她也会尽责扮演好她的角色。
“阿那。”小草唤他的名字。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他。
年轻、俊秀,却生长在F区。
小草似有感慨,轻声问:“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是不是想杀了我,占下这间屋子?”
阿那含着那颗甜得发腻的糖,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没必要说谎,事实如此。
在F区生存的,即便是孩子,也未必天真。
小草抬眼,看向他的耳后。
那里已经没有弯月印记,他成年了。
“最初我并没打算收留你,是因为阿那,我才心软了。”小草缓缓道出原委,手里还捏着那张血子糖的包装纸,揉成一团,又一点点抚平褶皱,语气像是随口提起。
“我知道。”阿那见过太多不同的眼神,而小草注视阿那时的目光里有怜悯,有共情。
她是个外表看似淡漠,内里却柔软的姑娘。
从初见时,他就知道。
小草轻笑:“所以,我自以为是的伪装,其实早就被你看穿了啊。”
她的视线停在他脸上,眼底情绪流转,笑意却倏然收敛。
“阿戏。”她又一次唤他,声音转冷,“你似乎也骗了我很多事。”
阿那口中的糖几乎完全融化,他下意识地将最后一点糖块压在舌底,仿佛这样就能让那点甜停留得更久些。
两道目光在空中相撞,空气渐渐冷凝。
“我曾经真的想过带你离开这里。”小草说,“我对这里遇见的每个吸血鬼,总会不自觉抱有恻隐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