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宣室殿。
清晨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殿门斜照进来,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身着朝服,手持笏板,气氛庄严肃穆。
端坐在龙椅上的刘彻,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下方的群臣。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先议政事,而是直接对身旁的侍中使了个眼色。
侍中会意,上前一步,展开一卷帛书,朗声宣读起来。
内容竟是几份措辞严厉的奏章,直指太后娘家田氏一族的多项不法行为:
田蚡的侄子在京郊强占民田、纵奴行凶;
田家的女眷在长安东西两市欺行霸市、扰乱商贾;
更有甚者,田家几个门客倚仗权势,在地方上横行无忌,证据确凿,言之凿凿。
奏章念毕,殿内一片死寂。不少大臣偷偷抬眼去看站在武官队列前列的田蚡,只见他脸色铁青,握着笏板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但强忍着没有立即出声。
刘彻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他走到田蚡面前不远处停下,目光冰冷地注视着他。
“田蚡,”刘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威压,他罕见地直呼其名。
“这些奏章上所奏之事,你可有话说?朕竟不知,这长安城里,这大汉天下,何时改姓了田?你们眼里,可还有朕这个皇帝?可还有朝廷的法度!”
田蚡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声音带着惶恐:“陛下明鉴!臣……臣治家不严,御下无方,罪该万死!定是图将责任推给门人子弟。
“治家不严?御下无方?”刘彻冷笑一声,语气带着讥讽。
“好一个‘治家不严’!朕看,是仗着太后娘娘的恩宠,仗着是国舅爷的尊荣,便觉得可以无法无天了吧!”
他不再看跪在地上的田蚡,转身面向众臣,声音陡然提高:“传朕旨意!”
一名中书令官立刻上前,准备记录。
“田家三子田仲,行为不端,有辱门风。念在田氏乃太后母族,朕特施‘恩典’,赐婚于东市泼皮无赖张屠户之妹张氏,即日完婚,不得有误!”
“田家五女田婉,性情骄纵,不宜高门。朕体恤下情,特赐婚于西城欠债破落户李秀才,择日成婚,以全其‘淑女’之名!”
这两道旨意一出,满朝哗然!这哪是恩典,这简直是诛心之罚!
刘彻将太后娘家最不成器的儿子配给市井泼皮的妹妹,将心高气傲的侄女嫁给穷困潦倒的破落户,这不仅是极大的羞辱,更是彻底断了田家想通过联姻扩大势力的念头!
田蚡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想要求情,却被刘彻那冰冷彻骨的眼神逼得把话咽了回去。
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的皇帝,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任由他们拿捏的少年了!
刘彻这是借题发挥,要拿他们田家立威,彻底斩断外戚干政的手!
“陛下!此事是否……”有与田家交好的官员试图出列劝谏。
“嗯?”刘彻一个眼神扫过去,那名官员顿时如坠冰窟,僵在原地,不敢再言。
“谁敢再为田家求情,”刘彻目光扫过全场,一字一顿地说,“便同罪论处!”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所有大臣都深深低下了头,心中了然。陛下此举,杀鸡儆猴,手段狠辣,意在彻底巩固皇权,震慑所有心怀不轨之人。
就在这压抑的寂静中,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通报:“启禀陛下!原丞相公孙弘,奉旨回京,殿外候见!”
公孙弘?他不是因为年事已高,被陛下恩准荣归故里养老去了吗?怎么突然回京了?众臣心中疑窦丛生,连跪在地上的田蚡也露出了愕然之色。
刘彻嘴角微微上扬:“宣!”
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的公孙弘,穿着整洁的官袍,稳步走入大殿,躬身行礼:“老臣公孙弘,叩见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