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组成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充满了冰冷秩序感的阵列。
没有界魔的咆哮，没有战鼓的轰鸣。
只有一片，足以让神明都为之窒息的，绝对的死寂。
为首的一艘，最为庞大的主舰之上，一道同样由银色流体构成的，看不清面容的人形轮廓，缓缓浮现。
他，就是神罚军团的指挥官，代号——“裁决”。
他的目光，或者说“扫描”，落在了那座与三十天前，截然不同的，充满了勃勃生机与无数因果链接的“摇光壁垒”之上。
他那毫无波动的电子音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名为“异常”的波动。
“侦测到未知文明形态……”
“定义：信息集合体？法则共生体？信仰神国？……无法定义。”
“污染等级……正在重新评估……”
“评估结果：错误。错误。错误。”
“裁决”的头部，微微偏转，似乎在进行着某种超乎想象的运算。
许久，他得出了结论。
“该文明，已超出“格式化”范畴。”
他缓缓抬起手，冰冷的声音，响彻整个星域。
“启动“归零”协议。”
“目标：连同该异常文明所在的空间、时间、因果……一切存在的‘根基’，彻底抹除。”
当“裁决”冰冷的声音，下达“归零”指令的刹那。
世界，开始“褪色”。
这不是一种形容。
而是真实发生的事实。
摇光壁垒那璀璨的，由金与黑交织而成的光芒，第一个，失去了它的“色彩”。它变成了一种无法被感知的，介于黑白之间的灰色。
紧接着，是声音。
战士们的惊呼，武器的碰撞，能量的轰鸣……所有的声音，都仿佛被一层厚重无比的棉花包裹，变得遥远、沉闷，最终，归于绝对的死寂。
这并非隔音，而是“声音”这个概念本身，正在从这个时空区域，被缓缓地“擦除”。
更恐怖的，是因果的错乱。
一名战士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他的身体，却先一步完成了后退的动作，然后，他“想要后退”的念头，才从脑海中升起。
先有“果”，后有“因”。
支撑着世界运转的最底层逻辑，正在崩坏。
“我的……道……在消失……”
蒙骜将军惊骇地发现，他那修炼了数千年的，充满了杀伐与守护意志的战神之道，正在变得“陌生”，仿佛一段与他无关的记忆。
整个世界，如同一幅正在被泡入水中的油画，一切的色彩、线条、结构，都在模糊，都在消融。
“啊……”
那刚刚诞生了“自我”的文明之灵——摇光，在所有人的心灵网络中，发出了第一声，也是最纯粹的，源自“存在”本身的，恐惧的悲鸣。
它感觉到，自己正在“消失”。
这种消失，比死亡更可怕。
因为死亡之后，或许还有轮回，还有痕迹。
而“归零”，则是将你存在过的一切证据，从时间的源头，彻底抹去。
你，将从未存在过。
就在这股足以让神明都为之疯狂的，绝对的绝望之中。
林渊那平静，却又充满了力量的声音，在心灵网络中，清晰地响起。
“不要抵抗。”
“不要恐惧。”
“张开你们的灵魂，去感受它，理解它，拥抱它。”
“拥抱……‘无’。”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瞬间安抚了所有混乱的意志。
他没有试图去对抗“归零”。
因为他知道，那是徒劳的。
他要做的是……解析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