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的气息没变——煤球炉子散发出的特有烟味、谁家窗口飘出的炒菜油香、阴沟边淡淡的潮气、还有老人们坐在弄堂口闲聊的软糯口音……
他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循着记忆,他拐进那条不知走过多少次的、窄窄的弄堂。青石板路面依旧湿滑,斑驳的墙壁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一个个石库门门楣沉默地排列着,门牌号码依稀可辨。孩子们追逐打闹着从他身边跑过,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个背着巨大行囊、风尘仆仆的陌生人。几个老人坐在小凳上晒太阳,目光浑浊地打量着他,似乎觉得有些眼熟,又不敢确认。
就是这里了。他的家。他和苏晨一起长大的地方。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澎湃。他仿佛看到少年时的自己和苏晨,背着书包从这弄堂里跑过;看到夏天他们并排坐在门槛上吃西瓜,汁水淌了满地;看到冬天里苏晨围着红围巾,呵着白气等他一起去上学……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几乎是小跑着冲向弄堂深处那个熟悉的门牌号——也是苏晨家的门牌号。他的心狂跳着,既渴望立刻看到自家门扉,又忍不住一次次瞥向苏家那扇黑色的石库门。那扇门后面,有他全部的爱情和盼望。
终于,他停在了自家门前。门虚掩着,里面传出母亲熟悉的、略带沙哑的咳嗽声。他的眼眶瞬间就热了。他颤抖着手,轻轻推开了门。
“妈……”他的声音干涩而哽咽。
屋里光线昏暗,一个身影正背对着门,在煤球炉边忙碌着。听到声音,那身影猛地一顿,缓缓地转过身来。是母亲。她看上去老了很多,头发几乎全白了,脸上刻满了深深的皱纹,腰身佝偻着。她眯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口这个高大、黝黑、满脸风霜的男人。
“霄……霄霄?”母亲手里的锅铲“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声音颤抖得厉害,带着巨大的惊疑和不敢置信的狂喜。
“妈!是我!我回来了!”肖霄扔下行李,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抱住了母亲瘦削的肩膀。母亲的身体在他怀里微微发抖,然后,压抑了近十年的思念和担忧化作了滚烫的泪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肩头。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老天爷保佑,总算回来了……”母亲泣不成声,粗糙的手一遍遍摩挲着他的后背,仿佛要确认这不是梦境。
这时,里屋的门帘掀开了,父亲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走了出来。看到抱在一起的母子俩,父亲明显愣住了,拿着报纸的手僵在半空。他比母亲显得更清瘦,背更驼了,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惯常的严肃,但那双透过老花镜片看过来的眼睛里,却清晰地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和如释重负。
“爸。”肖霄松开母亲,站直了身体,看着父亲,喉咙有些发紧。
父亲沉默了几秒钟,才轻轻“嗯”了一声,放下报纸,走到桌边坐下,语气尽量保持平静:“回来了就好。路上辛苦了。吃饭没有?”
典型的父亲的关怀方式,含蓄而克制。但肖霄能看到他放在膝盖上微微颤抖的手。
“还没……”肖霄摇摇头。
“快,快坐下,妈给你下碗面,卧两个鸡蛋!”母亲慌忙擦着眼泪,重新捡起锅铲,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老头子,快给儿子倒杯水啊!”
家里的摆设几乎没什么变化,依旧简陋而整洁,处处透着岁月留下的痕迹和清贫的气息。一种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这就是家。无论在外经历了多少风霜,这里永远是温暖的港湾。
肖霄喝着父亲倒的白开水,水温透过搪瓷杯壁传到掌心,温暖着他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他贪婪地感受着这失而复得的家的温暖。母亲在炉边忙碌着,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仿佛生怕他再次消失。
简单的问候之后,一阵短暂的沉默。千言万语堵在胸口,肖霄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近十年的经历。而父母,似乎也在小心翼翼地回避着那些可能沉重的过往。
“家里……都还好吗?”肖霄终于找到一句最普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