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窗外的法国梧桐叶子染上了大片大片的金黄与赭红,在秋日特有的、带着几分清冽的阳光下,闪烁着油画般浓郁而沉静的光泽。风起时,叶片便扑簌簌地飘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沙沙作响,带着一种季节轮转特有的、既绚烂又难免萧瑟的诗意。然而,这诗意的秋色,却丝毫未能浸入肖霄与苏晨的心境。他们的世界,仿佛被一层无形而沉重的铅灰色阴云笼罩着,连呼吸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滞涩感。
距离上次体检发现子宫肌瘤,已经过去了三个月。这九十多个日日夜夜里,肖霄和苏晨都怀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期盼着奇迹的发生,期盼着吴医生口中的“密切观察”能带来一个“稳定”甚至“缩小”的好消息。苏晨严格按照医嘱,服用着那些味道苦涩的中成药,努力调整作息,尽量保持心情平和,甚至重新拾起了荒废多年的太极拳,每天清晨在小区空地上比划几下,试图用这种古老的养生之道来对抗体内那个悄然滋生的“不速之客”。肖霄则在工作之余,翻阅了大量他能找到的、关于妇科疾病的科普读物和中医养生书籍,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安慰或非手术的解决方案。他甚至还托人从香港带回了一些号称有“软坚散结”奇效的保健品,尽管苏晨对此将信将疑,但为了不辜负他的心意,也都按时服下。
然而,命运的轨迹,似乎并未因他们的虔诚祈盼而有丝毫改变。
复检的日子终于到了。依旧是华山医院,依旧是那条弥漫着消毒水气味、永远人头攒动的走廊。坐在超声检查室外的长椅上等待时,苏晨的手冰凉,指尖微微颤抖,肖霄紧紧握着她的手,试图传递一些温度和力量,却发现自己掌心也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他不停地找着轻松的话题,说着晓梦最近画的一幅新画多么有创意,说着公司里的一些趣事,但声音干巴巴的,连他自己都觉得缺乏说服力。苏晨只是偶尔点点头,嘴角勉强牵动一下,眼神却始终空洞地望着检查室那扇紧闭的门,仿佛那后面即将宣判的不是一份检查报告,而是她未来生活的某种可能性。
当苏晨拿着那份新鲜出炉的超声报告单,和肖霄一起再次坐在吴副教授面前时,时间仿佛凝固了。吴医生戴上眼镜,仔细地看着报告,又对比了三个月前的那一份,她的眉头渐渐地、不易察觉地蹙了起来,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比上一次更加严肃。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和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这寂静却像不断收紧的绳索,勒得肖霄几乎喘不过气。
终于,吴医生放下报告,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判断,看向他们两人。
“苏晨同志,肖霄同志,”她的声音依旧温和,但语速放缓,每个字都显得格外清晰和沉重,“对比三个月前的检查结果,你们子宫里的这个肌瘤,在这段时间里,有明显的增大。而且,从血流信号来看,它依然很活跃。根据它目前的大小、增长速度和所在的位置,我的建议是……需要考虑手术干预了。”
“手术”这两个字,如同两记沉重的闷锤,狠狠地砸在了肖霄和苏晨的心上!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它被如此明确、如此不容回避地从医生口中说出来时,带来的冲击依然是毁灭性的。苏晨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下意识地、更紧地抓住了肖霄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肖霄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又冷又痛。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吴……吴医生,一定要手术吗?风险……大不大?有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吴医生理解他们的恐惧和抗拒,她耐心地解释道:“从医学角度出发,手术是目前最直接、最有效的治疗方式。这个肌瘤的位置靠近子宫内膜,血供又丰富,任由它发展下去,不仅会导致经期问题加重,引起严重贫血,影响生活质量,更重要的是,它存在一定的恶变风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