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页的文字,由她和父母一起斟酌写下,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朴素的叙述和真挚的邀请。
婚礼的日期定在了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取个吉祥的寓意。尽管北方的早春依旧春寒料峭,但这一天,天空作美,竟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湛蓝的天空如同水洗过一般明净,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照在依旧覆盖着残雪的大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空气清冷,却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打谷场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四周用村民们砍来的、还带着嫩芽的柳树枝和松柏枝装饰起来,显得生机勃勃。场地中央,用红毯铺就了一条简易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是一个用原木搭建的、同样装饰着红绸和绿色枝桠的简易礼台。礼台后方,悬挂着晓梦亲手绘制的巨幅背景画——那是她根据父母的老照片和描述,还原的当年上海那条弄堂的街景,斑驳的砖墙,熟悉的门牌号,以及弄堂口那棵歪脖子梧桐树,细节栩栩如生,瞬间将人们的记忆拉回到了那个特殊的年代。背景画的两侧,悬挂着巨大的红色条幅,上面是请村里书法最好的老先生挥毫写下的对联:“风雨同舟甘苦共历终不悔,岁月如歌真情守望爱永恒”。
来自四面八方的宾客早早地就聚集了过来。除了胜利村几乎全体出动的老少村民,还有几十位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当年和肖霄一起插队的知青。他们大多已入中年,两鬓染霜,穿着或许不同,但脸上都带着同样的激动和感慨。相见之下,或紧紧拥抱,或捶打着对方的肩膀,叫着彼此早已生疏的外号或名字,眼中闪烁着泪花。李卫东和王大锤带着一群兄弟,穿着整齐的西装或夹克,忙前忙后地招呼着,维持着秩序。
空气中弥漫着鞭炮燃放后的硝烟味、大锅炖菜诱人的香气以及人们欢快的谈笑声,混合成一种极具感染力的、喜庆而温暖的气息。
上午十点整,一阵欢快而嘹亮的东北唢呐声冲天而起,打破了现场的喧嚣。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红毯的起点。
只见肖霄穿着一身崭新的、剪裁合体的深色中山装,胸前别着一朵鲜艳的红花。他显然精心修饰过,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幸福的笑容,眼神明亮得如同今日的阳光。他的身旁,是一身同样崭新中山装、作为伴郎的李卫东。
而在红毯的另一端,苏晨出现了。
她穿着一件晓梦参考了当年流行款式、又融入现代审美改良过的红色锦缎旗袍。旗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依旧苗条的身段,领口和袖口镶嵌着精致的滚边,裙摆上绣着寓意吉祥的缠枝莲纹样。她盘起了头发,戴着一对简洁的珍珠耳钉,脸上化了淡妆,掩盖了岁月的痕迹,更凸显出她温婉沉静的气质。阳光洒在她身上,那抹红色耀眼得如同黑土地上骤然绽放的玫瑰,美丽得令人屏息。晓梦作为伴娘,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连衣裙,搀扶着母亲,脸上洋溢着骄傲和幸福的笑容。
没有豪华的婚车,没有繁琐的西式仪式。在唢呐和锣鼓欢快的伴奏下,在全体宾客自发的、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中,肖霄一步步走向他的新娘。他的步伐稳健而坚定,目光始终牢牢锁在苏晨身上,那眼神里,有跨越了二十多年时光的深情,有失而复得的珍视,更有尘埃落定后的无限满足。
他走到苏晨面前,伸出微微有些颤抖的手。苏晨抬起眼,泪光盈盈地看着他,将自己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掌心。那一触,仿佛接通了隔断二十多年的电流,所有的等待、所有的苦难、所有的思念,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加倍的补偿。
两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然后,他们手挽着手,在晓梦和李卫东的陪伴下,踏着红毯,缓缓走向礼台。每一步,都踩在坚实的黑土地上,都踩在过往的峥嵘岁月里,都走向他们期盼了半生的、圆满的未来。
老支书王铁山作为主婚人,穿着一身压箱底的、略显褶皱的中山装,站在礼台上。他看着眼前这对历经磨难终于团聚的恋人,激动得老泪纵横,拿着稿纸的手抖得厉害。他清了清嗓子,用带着浓重乡音、却无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