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梦离家求学,如同抽走了这个家最活跃的那根琴弦。曾经充盈着少女笑语、争执、音乐声和各种细小动静的空间,骤然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悸的寂静。这种寂静并非绝对的无声,而是失去了特定频率共鸣后,所凸显出的、其他所有声音的苍白与空洞。
清晨,不再有晓梦房间里闹钟执拗的鸣响,也不再有她睡眼惺忪、趿拉着拖鞋冲向卫生间的急促脚步声。苏晨依旧会在六点半准时醒来,生物钟固执地履行着为女儿准备早餐的职责。她习惯性地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鸡蛋、面包和牛奶,动作熟练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然而,当她打到第二个鸡蛋时,手却顿住了——晓梦不在家,肖霄早上通常只喝一杯咖啡,吃片吐司便匆匆去公司。这多出来的一个鸡蛋,显得如此多余。她看着碗里那颗孤零零的、橙黄色的蛋黄,怔忪了片刻,最终默默地将它连同蛋清一起倒进了水槽。厨房里只剩下开水壶沸腾的呜鸣,以及她自己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声。
肖霄起得比平时更早了一些。他穿着睡衣,在变得过分宽敞和安静的客厅里踱步。往日这个时间,他通常会一边看早间新闻,一边听着女儿在餐桌旁絮絮叨叨地讲述学校的趣事,或者和苏晨讨论着一天的安排。此刻,电视屏幕里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背景音衬托,显得异常清晰和单调,甚至有些刺耳。他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寂静,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整个客厅,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脉搏在耳膜上跳动的声音。他走到晓梦的房间门口,房门敞开着,里面整洁得近乎样板间,床铺平整,书桌空旷,只有那盆绿萝依旧忠实地守在窗台,叶片在晨光中泛着油绿的光泽。他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目光缓缓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在确认那个熟悉的身影真的已经不在这里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像细密的蛛网,悄然缠上心头。
早餐桌上,面对面坐着的只有他们两人。精致的骨瓷杯碟,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一小碟水果,一切都符合他们如今的生活水准,却失去了往日的烟火气。苏晨小口啜着牛奶,目光有些游离。肖霄翻动着报纸,纸张摩擦的哗啦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今天……公司有什么事吗?”苏晨试图打破沉默,声音在空旷的餐厅里显得有些微弱。
“嗯,上午有个董事会,下午约了人谈项目。”肖霄的目光没有离开报纸,回答得简短。
对话戛然而止。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过去十几年,他们的交流核心很大程度上围绕着晓梦——她的学习、她的健康、她的喜怒哀乐。如今,这个核心议题骤然消失,他们像是突然失去了最熟练的沟通语言,需要重新摸索与对方相处的节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尴尬的气氛。
白天,苏晨一个人待在家里。她像往常一样打扫卫生,将本就一尘不染的家具擦了又擦;她整理衣柜,将晓梦留下的、不再穿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收入储物箱,动作缓慢而细致,仿佛在通过这些重复的劳动来填充时间的空白。她打开电视,让声音充斥着房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去看屏幕上播放的内容。她的耳朵似乎变得异常灵敏,能捕捉到楼道里邻居上下楼的脚步声、窗外远处马路传来的模糊车流声,甚至墙壁里水管细微的流水声。每一种声音,都在提醒着她这个家的寂静。
她会在晓梦的房间门口驻足良久,看着里面熟悉的摆设,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女儿小时候趴在地上画画的样子,坐在书桌前挑灯夜读的样子,抱着枕头和他们挤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的样子……那些鲜活的、充满生气的画面,与眼前死寂的整洁形成了残酷的对比。一种巨大的空虚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次次漫上心头,让她感到一阵阵鼻酸。
有一次,她无意中翻出了晓梦高中时用的一个旧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张她随手画的涂鸦——一家三口简笔笑脸。苏晨拿着那张薄薄的纸片,坐在晓梦的床边,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滴在画纸上,洇开一小团湿痕。她才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