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清晨带着几分未散的凉意,檐角的铜铃被晓风拂过,漾出细碎的清响。翊坤宫宫门前的青石板路刚被洒扫过,沾着些微润的露水,映着天边初升的朝阳,泛着淡淡的金光。廊下的玉兰花苞裹着嫩白的瓣儿,在晨雾里怯生生地垂着,偶有一两片被风吹落的花瓣,轻飘飘地落在朱红的宫门上。
甄嬛早在卯时末便起了身,穿着一身月白绣兰草的软缎常服,外罩了件浅粉的披风,披风边缘滚着细密的兔毛,暖融融地裹着肩头。她斜倚在宫门前的朱红廊柱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披风的系带,目光频频望向宫道尽头——今日母亲那拉夫人要进宫陪产,自昨天得知消息,她便没睡安稳,脑海里反复浮现着前世母亲满头白发的样子。
海兰比她早到片刻,穿了件浅碧色的宫装,头发挽成简单的随云髻,只簪了支碧玉簪。她手里捧着个暖炉,见甄嬛神色里带着几分急切,便走上前笑道:“姐姐别急,老夫人的轿子想来也快到了。这春日的晨风凉,姐姐还是多靠里站些,仔细冻着。”说着,将暖炉递到甄嬛手里,“刚让小厨房烧的炭,温乎得很。”
甄嬛接过暖炉,暖意顺着掌心蔓延开来,她对着海兰笑了笑:“有劳你了,倒是让你陪着我在这儿吹风。”
“姐姐说的哪里话,”海兰眨眨眼,语气轻快,“能见识见识老夫人的风采,也是我的福气。再说了,等会儿见到老夫人,姐姐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我正好借机会躲个懒呢。”
两人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轿铃声,清脆悦耳。甄嬛心头一紧,连忙站直身子,望向宫道尽头——只见一顶青呢软轿在几名宫人的簇拥下缓缓而来,轿身绣着暗纹的缠枝莲,四角挂着小巧的银铃,随着轿夫的脚步轻轻晃动,铃音细碎。轿旁跟着两个穿青布衣裙的丫鬟,手里捧着包袱,脚步轻快却不失规矩,一看便是那拉府里调教出来的。
轿子越走越近,最终在翊坤宫门前稳稳停下。轿夫躬身放下轿杆,一旁的大丫鬟连忙上前,打起轿帘,轻声道:“夫人,到了。”
帘内传来一声温和的应答,随即,一只戴着赤金缠丝镯的手搭在了丫鬟的手上。紧接着,一位身穿石青色命妇服饰的女子缓缓走出轿来——她约莫四十多岁,面容温婉,眼角虽有淡淡的细纹,却丝毫不减气质。衣料是上等的云锦,绣着暗紫色的萱草花纹,领口和袖口滚着银边,腰间系着一条赤金镶玉的腰带,坠着小巧的玉佩,走路时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她头上梳着旗头,插着两支赤金点翠簪,簪头缀着细小的珍珠,随着动作微微颤动,衬得她眉眼间满是慈爱。
那拉夫人站稳身子,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廊下的甄嬛身上,眼底瞬间泛起一层湿意,却强忍着没显露出来。她理了理衣襟,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到宫门前,对着甄嬛和海兰屈膝跪下,声音温和却不失礼数:“臣妇那拉氏,见过娴妃娘娘,愉嫔娘娘。”
“额娘快起来!”甄嬛见状,哪里还顾得上规矩,连忙快步走下台阶,伸手将那拉夫人扶了起来。指尖触到母亲的手时,她明显顿了一下——那拉夫人的手微凉,指腹带着些做针线活留下的薄茧,却温暖而有力。
“快别多礼,都是自家人。”甄嬛扶着母亲的胳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外面风大,仔细吹着。”
那拉夫人被她扶着起身,目光紧紧锁在甄嬛的脸上,细细打量着。见女儿虽怀着身孕,气色却还算红润,她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拉着甄嬛的手不肯松开,眼中的泪意更浓,嘴角却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娘娘这些日子在宫里,可还安好?饮食惯不惯?夜里睡得安稳吗?”一连串的问句里,全是藏不住的牵挂。
甄嬛被母亲问得鼻尖一酸,强忍着眼泪,反手握住母亲的手,轻声道:“额娘别担心,我一切都好。皇上体恤,宫里的宫人也尽心,每日的膳食都是按太医的吩咐做的,夜里也睡得安稳。”她说着,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倒是额娘,一路赶来,定是累了。”
海兰站在一旁,将母女二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了然。她走上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