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先交给旁人打理吧,你专心护着龙胎就好。”
这话像一把裹了锦缎的软刀,轻轻落在甄嬛心上,却瞬间划开一道清醒的口子。她哪里不明白——太后哪里是信她护胎,分明是借着“为舒嫔安胎”的由头,不动声色地夺了她手中的宫权。膝盖的凉意早已顺着衣料蔓延到小腿,连带着心口都泛起一阵凉。她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翻涌的波澜压下去,再次叩首时,额头轻轻触到微凉的砖地,声音里多了几分坚定的隐忍:“臣妾谢太后信任。定当尽心竭力,从舒嫔的饮食到起居,事事亲力亲为,保全龙胎平安,绝不让太后失望。”
太后看着她温顺伏地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满意,像初春阳光终于晒化了窗棂上的薄霜。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指腹蹭过额间微凉的皱纹,语气也松缓了些:“你明白就好。哀家坐了这半日,也乏了,你跪安吧。”
甄嬛应声“是”,待福珈上前扶住太后起身时,她才侧过身,借着身边宫女菱枝的手慢慢站起——膝盖早已麻得没了知觉,起身时腿腹一阵发酸,险些踉跄了一下,好在她及时稳住了身形,指尖攥住了菱枝递来的帕子。菱枝扶着她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担忧:“主儿,您腿麻不麻?要不要先在殿内歇片刻?”甄嬛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追随着太后离去的背影,明黄色的宫袍衣角扫过殿门时,带起一阵极轻的风,风里还裹着殿内残留的檀香。直到那抹明黄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她才缓缓舒了口气,指尖的紧绷感渐渐散去,只是眼底深处,却凝了一层化不开的复杂——像初春湖面的冰,看着融了,底下依旧是凉的。
扶着菱枝的手走出寿康宫时,庭院里的迎春已开了半树,嫩黄的花瓣沾着午后的阳光,风一吹,便有细碎的花影落在肩头。那风不似秋末的凛冽,带着一丝初春的暖意,却依旧吹得人心里发沉。甄嬛抬头望了望檐角下新筑的燕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角的梅纹,一步步往宫外走——这深宫里的暗流,从来不会因季节转暖而停歇,初春的暖意再浓,也暖不透人心底的算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