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辇在瓢泼大雨中疾驰,车轮碾过湿滑的青石板路,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声响,如同催命的鼓点。我被萧执死死地钳着手腕,跌坐在他身侧,动弹不得。他周身散发出的暴戾和绝望,如同实质的寒冰,将辇车内狭小的空间冻结。
他没有看我,猩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晃动的车帘,仿佛能穿透雨幕,看到那个他既渴望又恐惧的目的地。雨水顺着他不羁的墨发流淌,混合着或许是他之前沾染的、尚未干涸的血迹,在他苍白的脸颊上留下蜿蜒的痕迹,使他看起来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我放弃了挣扎,任由手腕处传来骨骼欲裂的疼痛。心,却在巨大的恐惧中,异样地冷静下来。我知道,接下来将要看到的,或许会是比死亡更残酷的景象。但我也知道,这或许是拨开重重迷雾,触碰到萧执疯魔核心的唯一机会。
刑部大牢,到了。
沉重的铁门在雨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缓缓开启。一股混合着血腥、腐臭和霉烂的气息,如同有形的怪物,瞬间扑鼻而来,呛得我几乎窒息。
萧执拖着我,大步踏入这片人间炼狱。
阴暗,潮湿,冰冷。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锈迹斑斑、带着暗红血渍的刑具,火把的光在甬道两侧跳跃,映出地上拖曳的、早已发黑的血痕。两侧的牢房里,偶尔传来几声微弱痛苦的呻吟,或是锁链拖动的声音,更添几分阴森可怖。
看守的狱卒见到萧执,如同见到鬼魅,吓得魂飞魄散,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萧置若罔闻,径直拖着我在最深处走去。他的脚步在一条格外阴暗的甬道尽头停下。这里只有一间独立的、石门紧闭的牢房,门口甚至没有狱卒看守,只有一把巨大的、锈蚀更严重的铁锁。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样式奇特的钥匙,插入锁孔,用力一拧。
“咔——”
石门发出沉重的摩擦声,缓缓向内打开。
一股比外面更加浓郁、更加陈腐的血腥味和药味,扑面而来。牢房内没有窗户,只有墙壁上一个巴掌大的通风口,透进一丝微弱的天光,照亮了角落里一团模糊的、蜷缩着的人影。
那似乎是个……老人?头发蓬乱花白,衣衫褴褛,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背对着我们,身体微微佝偻着,一动不动,仿佛早已死去多时。
萧执松开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踉跄了一下。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只是用那双赤红的、翻滚着无尽痛苦和恨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背影。
“抬起头来。”他的声音在空旷阴森的牢房里回荡,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那蜷缩的人影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转了过来。
借着那微弱的光线,我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布满褶皱和污垢的脸,看不出具体年纪,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浑浊,带着一种长期处于黑暗中的麻木和死寂。然而,当他的目光接触到萧执时,那死寂的眼底,骤然迸发出一种极致的、刻骨的恐惧,整个身体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陛……陛下……”他发出破碎嘶哑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
萧执没有理会他,而是猛地将目光转向我,那眼神,像是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剜在我的心上。
“看清楚他,沈知意。”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快意和深入骨髓的痛楚,“看清楚这张脸!”
我茫然地看着那个抖如筛糠的老人,不明白萧执为何要带我看他。
“知道他是谁吗?”萧执一步步逼近那老人,如同猛兽逼近猎物,声音低沉而危险,“他就是当年……负责照料阿宁起居的……太医副使。”
阿宁的太医?!
我的心猛地一缩。
萧执停在老人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目光,像是要将他凌迟。
“告诉他,”萧执的声音如同寒冰,“告诉朕的这位‘夫人’,当年……阿宁是怎么死的?”
那老太医浑身剧
